四个人齐齐愣住了，好半天，蒋梦瑶首先反应过来。

“张总，您不是开玩笑吧……那时候我们都不在这里。”

蒋梦瑶话毕，其余三人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那时你们还不知道你们曾经在这里。就在楼下的房间。”张祺说道，“要我带你们去看看么？”

一把钥匙被放在了电表箱中，因为南方特有的湿冷天气，上面浮现出了斑驳的锈迹。用钥匙打开这扇门，张祺还颇费了一番经理。尔后，当防盗门吱呀打开时，首先愣住的人是蒋梦瑶。就看到玄关处的一角，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行李箱上的拉链上有一个小木偶挂件，和蒋梦瑶放在楼上的行李箱一模一样。当蒋梦瑶打开行李箱时，还发现了一些人偶的零件，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些东西了，因为那就是蒋梦瑶自己做的。

其他三人步入房间中。就看到房间的地板和书桌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埃，似乎刚刚被人遗弃不久。最终三个人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停住了。桌子上有一张蓝图，和楼上相比，符号更加密集。这张画有阴字楼结构图的右下角，50%的标记被消去了，被人写上了一个“完成”字样。

朱节认得，那是他自己的笔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总，您复制了我们？”陈弱赢问道，除了诧异之外，眼神中竟多了几分惊恐。

“是时间复制了你们。”张祺说道，“这也是我找到你们的原因。不是为了已完成的50%，而是为了过去尚未完成的50%。”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朱节一头雾水。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陆丽娜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曾经通过某种方法回到过去，以我们四个人之力消灭了那200多只魔。然而对于我们来，过去的那段经历其实是尚未发生的未来？”

“很接近了。”张祺说道，“我们有一套监控系统，记录了发生在阴字楼和阳字楼这两个月以来的所有事。因为在记录中，你们曾经出现在这里，在尹凡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消灭了另外的200只魔。所以我才找到了你们。驱魔的人选可以有很多，但是在过去必然出现过的人，也只有你们4位了。”

“听着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意味在里面。”朱节嘟囔着。

“没错，的确是宿命论。”张祺说道，“一切都是必然的，你们必须回去。至于怎么回去，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的技术可以让你们逆时流动而行。”

“我们要……”陆丽娜听出了其中的内涵，“时间旅行？”

那天晚上夜里12点，发生了一件足以在第二天登上新闻头条的事件。然而这件事终究还是没被被报道。这可以称得上是卫生部的丑闻。

大大小小救护车几乎是没有预兆地来到了沁园小区。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在沁园小区阴阳楼歪拉起了警戒线，不准任何人进入。尔后，上百名伪装成医护人员的驱魔人跳下救护车，一家一家地敲醒了所有的住户。

原住户一开始还不明就里，脸上带着熟睡被打断时的怒意。然而，当“医护人员”说这里可能爆发了某种传染病，需要隔离时，他们又立即换上了一副惊恐的面庞。白大褂们开始一层一层地封锁楼道，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开始消毒作业。整个阴字楼中都散着一股双氧水的味道。在药水弥散之间，无线电磁波也夹杂其中。据说，有人听到了自己家中传来的哀嚎。但是很快便被医护人员告知，被感染者可能会产生幻听。

不过很快，封锁便被解除了。领队的医护人员编造了一套说辞，说在楼中传染源携带者已经被找到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传染病——但是每个居民都相信，自己不是所谓的传染源。所有人都被告知，不可将今晚之事传播，尔后医疗人员便离开了。这场传染病风波来之匆匆，去也匆匆。直到黎明到来，有些人甚至还忘了这件事，以为这是一场真实的梦境。

亦在传染病风波产生的同时，张祺等人已经来到了白墙之内。所谓的时空节点，隐藏方式之巧妙，就算是身为网点密布在全城各处的骑士团骑士，陈弱赢和陆丽娜也感慨不止。

“和你们说一下注意事项。”白衣女孩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道，“由于时间的不可逆和确定性，事实上各位在传送到那边之后的行为，都是必然。这条规律虽然听起来很沮丧，不过好消息也是，各位的任何行为都会导致成功。你们就像是舞台中的演员，照着剧本再演一遍而已。”

“现在，各位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了……”她说道。

这时，众人开始面面相觑，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衣女孩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技术中，有一道程序是将物质分解，剥离出物质所携带的信息。当你们的信息回到过去开始重组时，为了防止你们随身携带的无机物，像是衣物和武器等也参与到身体的重组中，才需要你们以纯粹的身体状态进行重组。”

众人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这时，三个女人顿时反应过来，齐齐地盯着朱节。朱节见状，连忙捂住双眼，不见为净。

“但是我的东西的话……”蒋梦瑶惴惴不安地问道。毕竟对于墨家来说，傀儡和机关的准备需要一些时间，也是驱魔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工具。

“等你们全部传送完毕之后，衣物和装备我们也会传送到指定地点。”白衣女孩顿了顿，说道：“至于传送的地点嘛，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光圈开始飞快地吞噬着他们的身躯。在光芒转瞬即逝的一瞬间，陆丽娜都能看到他们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一种感同身受的幻痛在她全身泛起。最后一个传送的人是她。终于她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情，径直来到了——张祺的面前。

“张总，有些事情你没说全吧？”她意味深长地盯着张祺。

“哦？”张祺还她以同样的眼神。

“我是学过前沿物理的，虽然只是大学里的选修课，学的不是很精。但是有些理论的话……”陆丽娜直言不讳地说道：“时间旅行其实是必死的吧？”

“何以见得？”

“因为从理论上根本不可能，不可能传送物质和能量回到过去，哪怕一个基本粒子都不可以。”陆丽娜言之凿凿地说道，“物质守恒，能量守恒，就算你们的技术再先进，也不可能避开这两条宇宙的铁规。”

“看来你的确是一个明白人。”张祺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传送的是信息。”

“就算是信息……他们不明白，我还是明白的，你们说把物质的信息提取出来，尔后在过去重构……但是重构出来的物质，也是过去凭空多出来的物质！”陆丽娜几乎是带着一种审视犯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张祺。

“事到如今……你说的没错，传送回过去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旅。”张祺干脆承认道：“那些重构出来物质都是借的，需要还给现在的。那些信息也不是永恒的，最终会变成毫无意义的噪声信号。”

“什么意思？总之就是会死，对不对？”

“可以说是死，或者更具体说是回归本源。那些信息的载体，是空气中的原子。换言之，是传送目的地的空气组成了你们的身体。不过结构是不稳定的，大概会在1个月之内解体。而失去了载体的信息，不论是记忆也好，思想也罢，统统都会消失。”

“那你给我们看的那些东西……”

“是伪造出来的。”

“……”

“不过你放心，在现在这个时刻，你们绝对不会死。当你们在过去解体之后，意味着同一时刻，这边又会重构……”

边说着，圆台上亮起了光芒。光圈自上而下地坠落。光芒消散，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跌了下来，在地上打着哆嗦。陆丽娜定神一看，却发现那人是皇甫明。

“你看，他回来了。保持着传送之前的记忆，但是对于之后发生的事，却一无所知。因为在现实中，那些事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张祺边说着，拍打着陆丽娜的肩膀，“放心，大概在几分钟之后，你们都会回来。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少了一段记忆。别的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