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师父，原本徐魅影应该死在内华达沙漠的戈壁上。是你，我的师父尘，在讲完了我们过去的那个故事之后，用手枪杀死了年轻的我。但是我却活着，好像你杀死的这一过程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对你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师父你就是未来的我的缘故。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曾经在这种情况下见过了不下数百次。一些记忆片段在我的脑海中若隐若现，然而那些记忆我却从未经历过。”

“实际上，你真实经历过了这些事。”师父又笑了，在徐魅影看来充满了神秘感。

“所以我更搞不懂的是，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经历了这些事，你这样做又是为什么。你一次次地教授我，然后一次次地杀死我。”她顿了顿，盯着师父的双眼说道，“我更看不懂的是你存在！你根本就不像我自己。师父，你从来都没有追求的目标或是活着的意义。你就像是三流小说家笔下创造出来的，人物性格和心里动机塑造造失败的角色。”

“正如你所说，我的确是那个人。”师父干干脆脆地说道，“我随波逐流，就算通过时间循环知道了些什么，也从来不会想着去改变。更不要说，我会为了什么而主动选择什么。我和你说过，我是命运的奴仆。你也必然会变成我这样。甘心放弃，让命运代替你的意志来自由选择。”

“难道我的人生循环进行到现在，也不会在意时间尽头了吗？”

时间尽头，这个词语倒是久违地出现了。尘心想，上一次提起这个词语还是几十年前——按照她自己的时间流逝标准来计算。不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就算循环已经进行了上千次，如徐魅影这样，她也没有放弃拯救世界的打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徒弟。”尘话锋一转，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之后的几千次循环，详细到每一个时间点下，我们的具体选择，你又会怎么办？是为了真实的自由意志而刻意反选，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地活着而遵循？”

“但是我现在还能看到你，就已经证明时间尽头还没有解决。”徐魅影忽然有些惆怅，“世界继续毁灭，重复毁灭上千次乃至上万次吧？

师父，你不觉得很可悲么？按照我们自己的时间来算，我们已经活了几千年了，到现在却还是原地踏步，什么都做不了。”

“历史其实是虚无的，有没有人类——这些我们所要拯救的对象——结果都是一样的。”尘无比悲观地说道，“原地踏步和前进也是一样的。”

“所以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论调，万物都是虚无的。”魅影反驳道，“难道我就是这样被你说服，然后最终变成你这样。在未来的未来又说服更多的魅影成为尘？”

“语言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力量，命运才有。”

“我肯定不会变成你这样的。”魅影的语气骤然提高了几分，“我不相信命运会有必然，我也不相信死循环会出现。如果出现了循环，我宁愿永远都被困在里面，也不会成为它的努力。”

“啊，是啊是啊，当你还是徐慧梅的时，你也是这样想的。你曾经发誓说要杀死拦截者，找到时间尽头的原因拯救世界。你立下了一系列的豪言壮语，所谓拯救世界的背后，是你潜意识里要做回真正的自己的决心与意志。”说着说着，尘凑了上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是魅影啊，或者说徐慧梅，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

我根本接受不了任何挫折！

我们根本不敢承认，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作为徐慧梅，从嗷嗷幼儿到登上诺贝尔物理学奖台的这一生27年，我们顺利的就好似天选之人。在我们的一生中，不存在任何失败，也没有任何能够让我们停下来的事情发生过！

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这让我们变成了从来都不敢也不能接受失败的人。”

“人是会变的，我不想和你聊人生！”魅影显得不耐烦起来，“后来，失败的阴影笼罩着我们。哪怕我们全知全能，先知先觉，也依然不能避免如呼吸般频繁而常见的失败！可是我还是接受了，并坚持着初心不变。”

“不，我们其实就是天选之人，我们本不该出现任何失败的。因为那些失败的结局都被历史过滤掉了。我们本该就这样沿着历史进程的河流往下飘动，然后看到世界被毁灭的结局。”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师父。”魅影连忙插话反驳道，“我可以理解成，师父你正在为自己的袖手旁观进行辩护吗？”

“然而这就是我们的未来，你不得不承认。”边说着，尘指了指窗外，“你知道吗？就在距离这里不到5公里的一片空地上，你第一次杀死我。

但是我还活着，你谋杀我的真实现象从未出现过。

没有那段记忆的你，又开始接二连三地谋划着我的死亡。每当你成功杀死我之后，时间循环现象出现了。在每一次循环中，你用上了所有我能够教会你的方法，先找到我的心中，尔后用绝对的优势力量杀死我。然而在每一次循环之后，你将不记得循环发生时的前因后果。可是我的记忆却开始累加起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杀死总统的原因。我要用我们的死来验证时间循环现象。我要知道它是否如我想象的那样，当自由意志出现时，它便会制造例外，把歪曲的时间线搬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而当自由意志消失时，你我一样，都是命运操控下的行尸走肉。

我们将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循环中一次次地挣扎。循环结束，我们又将回到原地。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循环——像是我们的意识跃迁到其他个体上——并不是一件坏事。”魅影忽然欣慰地笑道“至少给了我改变的的可能性。我们能够不断地重新开始。”

“你还是放弃吧。你难道没想过，假若循环不会结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