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们朝着残桓瓦砾进发。虽然堡垒已经摇摇欲坠，不过大部分建筑结构还在。残缺的墙壁和墙壁将诺大的废墟分割成了迷宫。这里不必堡垒外面要好多少，堡垒的主人似乎深谙每一个人前行的轨迹，在迷宫的中布下了重重机关。

枪声不断在迷宫中响起，大部分来自于堡垒砖瓦下的暗哨机枪。夹杂在枪声中的，还有预埋的炸弹被引爆的恐怖声响。以及更多的，堡垒迷宫中的坍塌声。

就这样，又有90多个杀手死去了——在袭击中重伤的杀手视死如归，就算明知自己有救活的可能性，也会利用手边能够找到的任何武器，哪怕是一砖一瓦，决绝地将自己杀死。

至于幸存下来的杀手们，他们就像是冰冷的机器人，既不会对同伴的遇袭产生任何感情，亦不会害怕任何将会出现的死亡。神出鬼没的杀机所带来的恐怖算不上什么，剩下的人们在沉默与冰冷中继续搜索。

“那么师父也是幸存下来的人吗？”学徒啧啧称奇，“堡垒的机关重重，师父能够幸存下来，说明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师父微笑着，干咳了一声，“事实上，师父我并没有前往那里。”

前面说道，事实上前往堡垒追捕暗杀苏美尔的人分为两种。第一种人，数量众多，几乎是追捕的所有人。而第二种人，数量稀少，是追捕队伍中的异类。这两种人中，第一种人将第二种人看作是胆小鬼懦夫。而第二种人却早有准备，反过来鄙夷地将第一种人看作是炮灰。

第二种人并没有随着第一种人一样，莽莽撞撞地冲向堡垒。相反，在第一种人发起搜索攻势时，他们便将撤离了汇合的营地，在一个人的带领下来到山麓的另一侧。在哪里，他们发现一条暗道，根据带领人的说法，这条暗道是苏美尔自从实验伊始便挖掘出来的另一条逃离堡垒的秘密出口。

“带领人是怎么知道那个信息的？”

“这里要说一下这个带领人了。”师父略一沉思，说道，“正是这个带领的人，利用自己在杀手界的名望，将顶尖的杀手召来。她富可敌国，又精通各类暗杀技术。但是最后，她却背离了自己的初衷，把大多数人当做吸引堡垒火力的炮灰，并在最后彻底地抛弃了他们。”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第一种人在搜索过程中几乎全军覆没。那座堡垒，就算在被完全破坏的情况下，其中的陷阱依然精确残忍地运作。直至最后，只有5个人躲过了所有的机关陷阱，来到了堡垒地下的核心。

在那闪动着五彩指示灯光的地下实验中，他们看到了传说中能够毁灭世界的实验装置——卡西米尔效应器。这个装置远远看去，简陋地令人发指。那只是两块银白色的钢板，正如苏美尔在论文中所提到的实验板一样，长与宽的比例严格地遵循着黄金比例。又因为这两块铁板是严格贴合的，如果不是钢板外涌动着的电流，几乎所有人都会将这个装置错认为只是由一块钢板组成的怪异玩意。

实验室的主人早就不在了。

不过在剩下的5个人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在带领人预先制定的计划中，原本就有两个目标，一是活捉或是杀死苏美尔本人，二是破坏苏美尔的灭世装置。在看似恢宏的实则密不通风的实验室中，5个人内心涌起波澜，但是表面上却不动神色。成功来到理论上能够毁灭世界的魔巢中时，他们甚至连欢呼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兀自冷静而机械地从背包中掏出塑胶炸弹和雷管，饶有默契地粘附在钢板的四角。

当塑胶炸弹全部布置完成时，地下实验室的防核弹大门却关闭了。这一点出乎了5个人的预料之外。尔后，他们表面的平静终于被自己的诧异和惶恐所打破。他们开始慌张地将塑胶炸弹从钢板上扒开，黏在防核弹大门上。他们一边安装着，一边惊恐地敲击着防核弹大门。这番景象被实验室内部摄像头尽数录下。

很快，实验室中的空气被飞快地抽去。他们引爆了炸弹时，又耗费实验室中仅剩不多的氧气。就在5个人接连地倒下，在空气耗尽的真空中快要溺毙而亡时，钢板上浮现出了荧光的英语字幕。那些看似苏美尔最后通牒的文字映在他们的眼帘中，照亮了他们眼中最后的绝望。

远离了地下实验几公里开外的密道处，数量不多的第二种人在暗道外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他们等来了枪声。那些子弹在黑暗的通道中闪过，又像是火流一般地涌出通道。然而，密道外的杀手们却毫发无损。他们先知先觉，明白这来自密道中的射击不过是苏美尔的困兽犹斗。

接连不断的枪声和子弹扫射持续了10多分钟才停下。密道外的杀手知道，苏美尔手控制的机枪已经因为枪管过热而无法再次设计。他们重新聚集，在一扇防弹盾牌的庇护下，朝着通道内部缓缓推进。

对于苏美尔来说，当死神般的手电筒光柱在通道内来回闪动时，她也不能反抗或是逃跑。

她在通道里大声喊着，没有人在意她说些什么。杀手们常常把自己比作枪支，除了枪响，他们什么声音都不认。对于这些杀手来说，苏美尔的这番话和过去那些死在他们谋杀下的目标所说出的临终遗言没有什么两样，或是歇斯底里，或是呻吟不止，又或者是苦苦求饶。

她却带着自豪而激昂的语气说，“你果然没有骗我！是的，毁灭世界的原因根本不是真空衰变！魅影呀，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的苦衷！我真该听从你的劝告！从那虚无而无聊的生命历程中挣脱出来，寻找我真正的命运！”

最后一声枪响，她便再也不会说话了。那些照向她的手电光柱越发地清晰和明亮。在手电光的背后，是一张张藏在黑暗中的冷漠面容。已经失去了希望的双瞳们，盯着那头颅被子弹洞穿的尸体，像是在打量着一只死老鼠一般。

对于她的死去，没有人产生任何感情。

说到这里时，师父抬起了手臂，藏在毛毯下的手枪指着篝火的另一端，那在火光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目光的学徒。在那陇毛毯之下，同样也有一支指向师父的枪口。

“徐魅影，我的徒弟，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是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