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II
一切都变了颜色,苍穹不蓝,尽是涌动着绝望的黑暗颜色。大地不绿,皆是密布着恐怖的灰褐色泽。那些无形的死亡蔓延开来,随处可见的死神无时无刻不在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暴露在苍穹与大地之间,没有人能熬过哪怕是一个昼夜。
幸存者们在挣扎期间,相互之间依然保有党同伐异之见。生命的顽强,在此时充满了黑色的幽默。他们之间的仇恨更深刻了。当异族出现在彼此的视野中,他们捡起了能够找到的任何的武器,或者干脆徒手,歇斯底里地厮杀着。在你来我往的战斗和胜负之间,胜利者无不是生啖败者其肉,渴饮败者其血。
然而,命运似乎还要让人们的煎熬更加长久似地。毁灭之光降临后的几百年间,这两个族群并没有消亡在毁灭所遗留的死亡阴影或是相互之间的死斗中。相反,他们却开始不断壮大起来,似乎在彼此的战争期间,再次找回了过去的荣光。
而那些古老的技术,也在逐渐的复苏中。
……
对于尹凡来说,最让他痛苦不堪的事情有三,而眼下的状况便是其中之一。
手提箱正上方有一个可伸缩的拉环,不过那却是这个手提箱的摆设,基本上没有哪个正常人可以单手提起它。这个手提箱重达200公斤,然而体积却和普通的手提箱一样大。如果按照这个体积和质量来计算,恐怕这个提箱是世界上已知的密度最高的物质。在这项为了表明手提箱是正常背后,设计者站在用户使用的角度考虑,又在侧面设计了一对不锈钢制的滚轮和可拉长的提手。
他拖着手提箱,才在公交车上站了一会儿,便感觉到手臂酸疼。尔后,尹凡不得不将手提箱放倒,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公交车铺着塑料的地面上凹了下去,尹凡看着凹痕,眉头皱起。倒不是心疼公交车的地面受到重物的挤压,而是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拖着他,在杭州市疯狂而拥挤的交通摧残下,到达目的地。
首先,就这个手提箱的重量,是不可能放到任何出租车或其他轻型载具的后备箱中,那基本上就等同于在后备箱中塞进了两个胖子的尸体。尔后就算绕过了出租车,而采用公交加地铁的形式,对于他身体上的的摧残也是惨不忍睹的。
转而,他开始联想到窘况产生的原因。最后,他得出了结论。全因为是秋老虎的缘故。今年这个该死的秋天,将近一个月不离的炎热天气和不得不为了显示自己穿着“正常”而身着的短袖。裸露在外的手臂,让任何伪装的企图都变得可笑无比。
对于这个手提箱来说,他原本可以穿戴着电子外骨骼设备,让机械手臂轻松地帮他承担整个手提箱的重量。一想到机械手臂,他忽然开始怀念起穿戴它的感觉起来。外骨骼装置让人脱胎换骨,无论是乌黑的机械手臂还是颇具机械美感的动力腿,这些可穿戴装置赋予穿戴者无与伦比的力量,可以轻松地举起成吨的物体或是跳上10米多高的高台上。
尹凡下了公交车站台时,沉重的手提箱从不到30厘米的公交车上装向地面。当听到水泥地面又“砰”地一下发出闷响时,他眉头又是一皱,百感交集地看着水泥地上被磕出的两条轨迹。
还好,前往地下地铁站的过程中,一路都有自动扶梯和走道随行。如果没有这些人类社会的代步机械小装置,尹凡真的难以想象自己是如何抬着这个箱子下到地下室去的。
于自动扶梯的尽头,地铁进站时,还有一道安检。当他把手提箱放上去时,可以明显地看橡胶制的传送带都好像原地拉长了一般。传送带下的滚轮,很长时间都没有涂抹润滑油,尹凡仿佛听到了滚轮受到重压之后,发出了有如呻吟般的叫声。那吱呀吱呀作响的噪音,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正常”的情况还是传送带和滚轮联合发出的抗议。
这回,轮到盯着X光屏的安检员眉头皱起了。他低声在对讲机中耳语几句,尔后几个黑衣服的安检员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一名安检员顺手拉过刚刚从X光机中“爬出”的手提箱,很快脸色惊变。
尹凡有些哭笑不得。
那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便直言不讳地命令道,把箱子打开,我们要检查里面的东西。
尹凡手忙脚乱地动用全身的肢体,试图用自己无辜的神情向他们解释,事情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严重。安检员们还是不相信,于是他长叹一声,艰难地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一块银白色的,长50厘米,宽30厘米,厚度15厘米的长方形“白铁”块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在箱子里装个铁块?
只要不是危险品,在箱子里装什么是我的自由吧?尹凡一边解释着,开始在内衣口袋中翻找着。在内衬口袋中,有一本装满了各种名片——尹凡的各种身份,但其中只有一个是真的——的名片本。他悄然摸到第三页,翻出了第一行的名片。
这是我们研究所最新研制出贵重金属,只不过市面上找不到。尹凡将名片在众人面前晃动着,让他们好看清楚名片上镶金的文字——杭州材料研究所。
这样的名头果然震住了他们。一些人面有愧色,另一些关切地问道,需要我们帮什么忙么?对此尹凡淡然地挥了挥手,大度地说道,谢谢,但是不用了。
他总算有惊无险地上了通往站台的地铁,又等了一会儿,前往定安路的地铁呼啸而来。
物理规则上说,摩擦力不过是物体重量和地面摩擦系数的沉积。地铁的大理石地砖很光滑,这一段路途的拖行,倒是让他迎来了片刻的喘息。
然而,当地铁列车开动时,他又隐隐感觉不安。
他想起了之前在地图上记下的路线。目的地并不是在地铁门口,下城区的很多道路都年久失修,地面凹凸不平,那才是一段充满了坎坷的“地狱之行”。到达目的地的艰辛与目的地本身的危险程度相比,在他眼中,后者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