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火雨灌顶而下时,魔法师法斯特的屏障已经将三人罩住。金色的法术穹顶比火焰还要夺目,盖着三人缓缓地朝着山顶移动。
君明光赖朝着两侧看去时,混在泥泞中的焦黑尸体又再度燃烧起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尸骸中残留着的灵魂的哀嚎。尔后当他将阴阳符咒抹在右眼,再次看去时,分明看到了无数正在挣扎颤动的火苗。来自目标的法术火焰不光能作用于现实,也穿过了阴阳之间的隔阂,让空中飘荡着的幽灵鬼魅再次罹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山顶。这时,烈焰的暴雨消失了,金色的法术屏障也因此分崩离析。一向自信的法斯特狼狈地半蹲在地,看着脚下劣迹斑斑的地面,喘息不止。
“真他妈地厉害。”他在喘息期间,苦笑着咒骂道,“早知道我们面对是这样的对手的话,就算下地狱我也不会来这里。”
废弃学校中刮来了一阵错乱的狂风,来回掠过空无一人的残桓瓦砾。邪风与废墟撞击之间,呼呼不止的低响回鸣,盖过了大自然本身的沥沥雨声。细细聆听,他们仿佛听到了这座建筑物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哀叹过后,建筑物深处传来了咏叹般的哭泣。
他们一时间错以为这些哭泣声是建筑物本身发出。三人在同一时间忐忑不安,尤其是法斯特,竟然紧张地连休憩都不顾,强行站起身来,用魔杖瞄着建筑物的深处,颤抖不止。
是时,戳戳暗影们从建筑物中涌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朝着三人围将过来。在黑压压的一片尸骸诡影之下,反击像是三人身体中过剩分泌的肾上腺素一般,以更凶狠的气势扫荡过去。
巫术、阴阳咒、元素魔法,带着各种不同光芒和风俗的法术飞行物向着四面八方铺设开来。在黑影和彩光接触的一瞬间,尸骸群一触即溃,在各种各样的异响中被大卸八块。循着他们冲锋时的惯性,如同被打破容器中飞溅的液体,尸骸中未干涸的鲜血与尸毒液体成为了第二波涌向他们的巨浪。
那些液体将他们的双眼燃地姹紫嫣红一片。那灼烧的剧痛从他们的眼窝一直贯穿到脑袋中,激起他们声调各异的尖叫声。索性,三人干脆将各自的双眼完全地闭上,如齐声合唱一般,发了疯地念起一道又一道法术召唤咒语。
光芒绽放地更加剧烈了,尸骸更是成片成列队地倒下。来自目标发动的魔物突袭,终焉被扭转过来,成为了一场单方面的,驱魔人对魔物的屠杀。
第一波恶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们明明感觉到,身边的尸骸魔物已经全部死绝,却不敢睁开眼。毕竟,直到令人心惊胆战的瞬间结束之后,他们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尸骸疯狂时,带给他们生理上的绝望。毕竟,就算是驱魔人,也不敢贸然睁开被魔物血污所糊住的双眼。
法斯特在周身各处的摸索着,呢喃着:“你们谁有看到我的毛巾?那条蓝色尼龙布……见鬼,毛巾,谁有毛巾?”
一旁的乌干递来一条湿漉漉的玩意。法斯特不明就里,疯狂地朝着双眼抹去。尔后,他晃晃悠悠地睁开双眼,一撇手中的那玩意,附身呕吐了起来。
“黑鬼!你竟然用老鼠皮给我擦眼睛!”他边说着,触电般地将那块黑黝黝的毛皮丢出老远。
一旁的君明光赖听到时,干脆将狩衣的袖子扯了下来,放在嘴边,用日语念叨着什么,尔后胡乱地对着双眼一抹。这算是他用自己的办法解除了魔物的血咒。
乌干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用自己家乡的特色方言嘲弄到:“食腐秃鹫的脑袋,原来也是干净的。”
法斯特当然听出了他口中所谓的秃鹫,背后嘲弄的意义。像是食尸鬼一样习性的秃鹫并非非洲地区的特产,在别的地方也有存在。在各地的风俗中,人们往往将这种鸟和屎壳郎等生物等同。毕竟,常年食用腐烂生物的动物,就算能够飞翔,也有很浓重的讽刺意味。法斯特感觉到自己尊严受到了侮辱,反唇相讥不止。他开始形容乌干的巫医术是那种用污秽来对抗污秽。正如所有外界人对于巫术的误解,他嘲弄乌干说,你们非洲的法术就像是千年前成吉思汗用来对付撒马尔罕人的手段那样,取材自尸骸身上的秽物,用已死之人的已死之物,来治愈活人身上的疾病。
尔后,乌干将两人的对话上升到历史的高度。他说法斯特这种人,大概就是十八十九世纪的西方殖民主义者,总是借着帮助他人提升国家文明进程,实际上却大行掠夺侵略之道。在这些“高雅”的殖民主义者口中,但凡是与自己国家相悖的文化,便属于异端学说。
法斯特说,“你是不是觉得食用活人死人,用粪便当草药,就是你们落后国度中的精髓?”
乌干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们的歧视偏见有多深。不过我知道的是,你们现在这些所谓高贵的文化,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几百年前贩奴暴力的罪恶基础上。”
……
君明光赖成为了争吵中的局外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们冷静下来,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索性,还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目标帮了大忙。第二波来自老房中的东方驱魔法术来了。
那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黄符纸团,比三个人的体型加起来还要大。它就像是一辆从房屋中冲出的战车一般,让法斯特惊叫起来。
“她哪来的这么多黄纸片!”法斯特骂道,“东方道教的法术根本不符合科学规律嘛!”
面朝着他们的废墟墙壁被纸团撞塌了,那数以万计的符咒黄纸幻化成了自然界中的各种致命元素,像是巨兽一般朝着三人吞噬而来。
君明光赖念了一个阴阳咒,赶在那些道家符咒之前,原地以他们脚下泥土为屏障,竖起一道坚固的土墙。
元素的肆虐很快在一阵堪比榴弹爆炸还要壮烈的气势中消散了。土墙分崩离析之间,他们又看到了那个人影。浑身褴褛的女人站在大厅中,冰冷的视线穿过一片教徒,直接打在了三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