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看去,原本高高在上的天穹也似乎矮了一大截。梅雨季节来时,太阳就好像被消灭了似地,被一层狰狞滚动的阴云包裹。细细一看,那在黑云中翻滚着的电闪雷鸣之间,又好像有无数张怪异的面庞回望着,令人不寒而栗。俄而,狂风暴雨就像是那一张张面庞所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嘲笑。
从光芒与暗影之间俯冲而下,乳白色的无人机穿过阴云的电闪雷鸣,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无处不在的雨点浸润着无人机,为它裹上一层浑浊不堪的水雾。勇敢无畏的无人机在快要穿过云层之时,最终还是怯懦了。为了防止自己下方精确的摄像头被雨点和雷击破坏,它终于还是减慢了速度,滑稽地在云层下方盘旋不止。那原本伸将到机舱之外的摄像头还是缩了回去,躲在的一环环能够屏蔽磁场的金属环结构之外。
无人机通讯的终端,人们也只能隐约看到小山坡顶上那一轮轮廓。一轮轮地暴风雨袭来之下,无人机的所有者所许诺的,精确到厘米级的探测,最终沦为了房间中其他人的笑柄。不过嘲笑着的表情却波澜不惊。房间中的所有人都很焦急。所不同的是,这所有焦急的人群中,一种人的心态是祈祷着暴雨地离去,好让无人机精确的探测功能重新上线。另一群却祈祷着相反的内容,这样就能的展现出自己一方占卜法术的优越性。
科学与异术,在暴雨肆虐的屋内屋外,正在进行着一场颇有黑色幽默意味的博弈。这种博弈就像是东西方的驱魔人派系之间,乃至于各个驱魔门派之内集中分支之间,从目的的实现上来看,毫无意义,仅仅是为了展现出各自自以为是的优越感而已。
无人机所代表的科学驱魔人认为,通过现在先进的遥感勘测技术,辅以数据量化分析,不但能精确地找到许符乙的位置,还能更进一步地通过战略战术分析,找出许符乙的弱点。不光是驱魔,世间万物的运行法则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解开一道答案已知的科学难题而已。
而正在慌张地进行占卜的那些人:可以看到,在以太集团地下的作战研究室内,以一张硕大的电子地图为中心,无数张分割开来的桌子上,各种各样的占卜法术的运作情况,繁忙程度不比作战研究室房屋外围的一众服务器。水晶球的光芒闪烁不止,塔罗牌似雪片般飞舞不断,星盘罗盘飞快地旋转,寻龙尺更是有如快要爆炸的锅炉阀门上的指针一般疯狂颤动。长于占卜法术的驱魔人们卯尽全力,用上了毕生所学,只是为了赶在风暴之前,占出最终结果。
正如占卜方所代表的古老驱魔人认为,科学不过是人类中的凡人以自己的方式揣测天意。真正的规则是无法被理解的,正如魔法并没有运作原理,它是神魔界借给人间的额外规则。人们不可能以自己的凡人之脑,可笑的智力,像拆解科学原理一样知道魔法中运作的构造。对于法术,人们只有可怜的使用权,借用古书典籍上提到的魔法仪式,付出自己的代表,最终通过魔法得到想要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无人机操控员和水晶占卜者同时喊道,“找到啦!”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是,看似战成平手的科学和占卜,最终得到的结果却只是一个范围。
又过了几分钟,前前后后又有几名占卜者和无人机操控员在同一时间找到了目标。范围进一步缩小,红色的无人机探索圈,蓝色的占卜圈,缩成了一点,目标直指山顶废弃中学的顶层。
就好像是上帝善意的调停,这一次,和之前数百次毫无意义的博弈结局一样,科学与魔法似乎又战成了平手。不过作战研究室中的驱魔人们已经不在乎结局了。
“灭灯行动第一阶段开始,剿灭开始!”以太集团负责此次行动指挥一声令下,远在几十公里之外,包围在山下的无数驱魔人开始从四面八方朝着山顶跋涉上去。
就像是人类部队的包围作战,所不同的是,这些围歼者的手中紧握着的是千奇百怪的武器。如果将所有人的武器都详细展示出来,你能看到一部从远古时代到现代的人类冷兵器使。除了武器之外,他们将要对许符乙施加的法术也是千奇百怪的,且不说东方诸子百家的道墨幻三家和西方基督教与神罚代言人。一些冷门的门派,像是南洋的降头,苗疆的蛊毒,北非的诅咒,日本阴阳通灵,甚至还有一度在历史上消失的古代阿兹特克和玛雅驱魔派系。
他们都试图通过杀死许符乙,来证明自己驱魔一宗的优越性。
他们钻入到密林中,山上,不断有泥流杂物,在一声声轰隆的崩塌声之下,朝着山脚下倾泻下去。一些人反应不及,直接被泥流吞没,临终时发出的惨叫在研究室的广播中响彻,激起另一些人嘴角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终于,剩下的人还是历经千辛万苦地来到了山顶,像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般,有翻过学校外围墙的,有直接破坏学校大门的,更有一些为了昭示自己的强大,直接用飞的。
旋即,寂静无人的学校一度喧嚣无比。驱魔人们包围在疑似许符乙所在的大楼之外,正欲往建筑物内冲将进去。摇摇欲坠的老房却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鸣叫,无数黑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老房子的楼道和窗户中飞快地钻了出来。
更多的惨叫声响起了。
盘旋在高空的无人机拍拍摄到了如闹剧般滑稽的场景。奇形怪状的黑影魔物在人群之中跳动
,齐辉的各类法术夹杂在其中。可笑的是,这些黑影魔物没有杀死多少人,驱魔人之间的法术却像是走了火的枪支所射出的子弹,反倒重伤和杀死了许多人。
房间中的咆哮声盖过了惨叫。负责指挥各自门派驱魔人的领头,各个脸色铁青,眉宇间蔓延的失落和无奈再也掩盖不住。
付出将近一半的伤亡,现场作业的驱魔人们总算冲入了老旧的教学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