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被师父关进一个房间中,尔后师父从窗户外丢来一把桃木剑和三张写了符号的纸符,便蹲在了房间外,再也不理会他。
她看到了房间角落那只飘来的影子,吓唬地哇哇大哭,不住地敲打着木门,大声喊着师父的名字。然而,身在木门那一头的师父却铁了心似地,说了一句她到现在还记忆有型的话。
“没有人能救你。”
为首的彪形大汉说道,贪婪的目光舔舐着盯着她,满脸流油地嬉笑着。不止是他,他身后的人们,这些暴动胜利,压抑已久的犯人,纷纷打量着她。这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所有人都这么想着,再过不久,她将沦为他们胯下尖叫着求饶的发泄工具。
那团影子便附在她身上,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趋势着她不断向房间中的柱子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她一开始是恐惧着的,直到后来,她的额头满是鲜血,已经撞地麻木了,内心没来由地愤怒起来。
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是我?师父曾经说她善良,尔后又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善良并不是好事。她那时还小,只知道善是对的,恶是错的,却不明白为什么是对的善良却不是好事。
只是因为善良,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无论是信念还是心意,无论是生命还是灵魂,都被不善良的人肆意地玩弄?
犯人们像是恶狼般地步步逼近。他们知道,此刻的这个白衣女人无处可逃。于是他们便开始玩味起来,像是猫玩弄着老鼠一样玩味着“她的恐惧”。就在他们的身后,奄奄一息的监狱守卫瘫倒在墙边,苍然地看着,却无力地连手中的警棍都举不起来。
师父还说过,世间事大部分都是如此。杀人放火金腰带,搭桥铺路无尸骸。恶人当道,好人受难。死亡时却是众生平等。而所谓的恶有恶报,不过是另一个更恶的将小恶的吞噬而已,和他们折磨善者的过程是一模一样的!
许符乙冷冷一笑,抽出桃木剑,挽着剑花,一双冷眼从左边看向了右边,又从右边看向了左边,将身前的一众恶人们看了个通彻。
犯人们见状,乐地捧腹大笑起来,指着许符乙的手指在空中颤抖不止。
她朝着身前一剑挥去,从剑尖飞出的黄符募地贴在那人的脖子上。尔后,她缓缓收起木剑,继续冷眼看着他们。
犯人们还在笑,他们指着被贴了黄符的人,污言秽语不断。被贴符的人也在笑,笑地发抖的那只手在脖子一抹,试图揭下眼前女人的可笑玩意。
但见火花一闪,那人的笑容凝固成了诧异,捂着脖子的指缝间,鲜血四面飞溅,染红了他身旁几人的滑稽面庞。
他直挺挺地倒下了,倒下的过程中,身后的犯人惊恐地四散开来,低头俯视着他在自己的血污中挣扎不止。
附身的魅影终将还是死了,当她愤怒地将黄符贴上自己的脑门时,那团影子便化作了一团火焰,在她的脊背上熊熊燃烧着。灼烧的剧痛蔓延开来,她却觉得这种感觉无比地畅快淋漓。
就像现在一样。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那道黄符从尸体的脖颈上腾地飞起,像是一颗子弹般在人们的要害部位来回弹射。黄符所到之处,火光乍起,鲜血伴着尖叫与哀嚎声齐飞。
在这期间,幸存的几个犯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举着铁棍和砍刀,怪叫着冲将上来。这时,又看到许符乙向身前凭空挥出一剑,驱魔剑气如冷风般掠过人群,更多的血华绽放开来。因为惯性而前冲的上半身飞将出来,姹紫嫣红的无数器官如雨点般坠下,扑在她的脚边化作蠕动着的可笑肉块。
终焉,黄符回到她的袖袍中,木剑收入她的腰带中,四十九名暴动的犯人在一瞬间分裂成数百块,喧嚣的笑声消失无踪,只空余下那个守卫惊叹着的呻吟声。
所以呢,善恶不在心中,而在剑杀符戮之间。
她半蹲在那名守卫的面前,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挣扎。他的肚子被划拉开一个口子,青色的肠子流了出来,耷拉在他的脚边。他举着无力的手,把肠子收捞回去,尔后因为呼吸的起伏,那些肠子又流了出来。于是他就像是着了魔似地,不断地把肠子收回去,然而等着它再次流出来,再收回去。
“挣扎个什么呢?死都要死了。”她冷冷地说道,“要我帮忙吗?”
警卫苍白的面庞很勉强地勾出一丝笑意,“总要……挣扎一下的……不是吗?”
“死有什么好挣扎的,既然是天命,干脆从了算了。”许符乙边说,一把拨开了他的手,“像人间这种人间地狱,多待一秒都是受罪,我想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那么留恋?”
“只要活着……哪里都是地狱。”、
“说得好,不过你去真正的地狱之前,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许符乙凑近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们的典狱长叫连沛楠,告诉我他在哪里?”
“已经死了吧……”他虚弱地说道。
“不可能。”许符乙反驳道,“像他这种道行的,怎么可能轻易地死。怕是诓你们的吧?”
“死都要死了……还在乎谎言?”他絮絮叨叨地说道,声音越来越轻,“现在想想……你或许……是对的……我们道家说……生死在天……无为就是……有为……正道……是沧桑……啊……”
最后的尾音像是一声悲叹,被拉长成了唏嘘的微风。他死时,右手就那么举着,弯曲的食指对着监狱高塔的位置,旋即又因为他完全气绝,而缓缓地垂下了。
许符乙却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着。
“什么生死有命,什么命数看天!什么狗屁人间正道是沧桑!你看看你这幅死相,正道在哪里?天道在何方?”她气地指着尸体颤抖不止,“那都是那个混蛋老祖宗李聃骗我们的!这个老不死,骗了我们道家人整整两千年!两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