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还在你来我往地讨论时，不速之客以瓶中之身乍现。

这只墨绿色的玻璃酒瓶像是天外之物，晃晃悠悠地滚到尹凡和皇甫明之间，旋即又旋转着在地上立起。又听到噗地一声，像是捂嘴的轻笑，瓶塞募地飞出。瓶口冒出一股青烟，血肉与浓水源源不断从瓶口涌出，倾倒在地面上，幻化成她的模样。

皇甫明诧异万分。他惊的并不是她的出现方式，幻家驱魔人以这种姿态出现，他早已司空见惯。他所错愕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哟，你师父来了。”尹凡撇着双眼，用眼神示意到。显然连他也猜到，用这种方式出现的人只有一个。

岑思甲的身形由虚化实。在房间中站定之后，她先是看着尹凡，话中有话地说道：“尹总可真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来的也挺早。”似乎对于尹凡的死而复生，她并没有多少诧异。

这时，皇甫明轻声嘟哝了一句，“师父。”岑思甲异常敏锐地听到了，她转过头去，上下打量着皇甫明，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用奇怪的语气说道：“徒弟啊，看来尹总更适合当你的师父。”

“你怎么会来这里？”皇甫明呢喃着，表情尴尬，一时不知所措。

岑思甲用鼻音哼了一声，便不再回应他。她径自走向一旁的沙发，宽大的深衣黑袖在沙发表面来回拂过几下，掸去了沙发上厚厚的尘灰。清理干净之后，她将雨伞丢到一旁，整个陷了进去，悠然放松，甚是自在。

“是我让你师父来的。”尹凡解释道，“现在在这里，魔族，人类还有我们齐聚，有些事情可以开诚布公地说。

皇甫明倒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一个代表人类的小角色。他没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尹凡或是岑思甲知道地比他更多。

岑思甲这边，似乎还没等三方讨论开始，就已经百无聊赖起来。她靠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一边竖起右手的五指，在眼前晃动着。就在此刻，屋子中陷入到一种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话的怪圈中。尴尬的沉默持续了有好一会儿，岑思甲终于还是忍不住，不得不拉低姿态，有些懊恼地问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还大老远地把我请来。”

这似乎代表着一种妥协，尹凡的嘴角微微勾起，尔后指着皇甫明说道：“其实我只是一个外人，这件事要从你唯一的徒弟的妻子惨死说起。”

皇甫明搞不懂尹凡到底要说什么，他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听到岑思甲懒洋洋地抢过话茬，说道：“林朝妃？这个小姑娘不是死于白血病的么？虽然有点惨，不过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说有一种可能性，她是被死神谋杀的呢？”

“死神？”岑思甲不屑一顾地笑道：“林朝妃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还需要动用死神？”

“师父，你还知道死神……”皇甫明说到一半，便转念想到，岑思甲是幻家魔族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死神的那一套。

听皇甫明的问题似乎是对自己的轻视，岑思甲这下坐不住了，连忙从沙发上起身，狠狠地盯着皇甫明，“什么叫我还知道？我是魔族人，虽然撒旦不是我的领头，但是死神这一套体系我比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清楚。”

进而，她竖起食指，摇晃不止，娓娓道来：“和西方的那一套死神和天使的引渡人不同，在我们冥界，引渡灵魂的脏累活是只此一家。”

“哎？神界不会管？”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索魂啊。”岑思甲说道，尔后话锋一转，解释道“天界的众神明不会派出使者将灵魂引入天庭。想要位列天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在百家看来，神魔人之间的界限划分的很清晰。”

听到岑思甲的解释时，皇甫明回身看看尹凡，疑惑的眼神在他的面庞上来来回回扫视。尹凡似乎读出了他表情中的疑惑，于是进一步解释道：“的确，整体而言，神魔体系各分为两支。耶和华和撒旦体系争斗地比较厉害，继而对于人间的诸事也要插手涉足。”

“西方神魔的党同伐异，有的时候着实无聊。不过在我们东方这边，索魂人基本是冥界使魔。我们甚至都不像撒旦那样，在魔界有一个确定的首领。冥王和判官只是象征意义上的管理人，冥府魔界大小派系，他们甚至都没有过问的权利。”

“那么灵魂的审判呢？”皇甫明问道。

“审判？”岑思甲讥讽道：“在冥界不需要审判。只有功过偿还一说。按照神明与冥魔定下的规矩，计算灵魂身前所欠下功过。欠债大者留在十八层地狱，直到清偿为止。功劳大者被送入天庭神界。至于那些无功无孽的灵魂，则直接打回人间。”

“唉？”皇甫明打断道：“那么奈何桥、孟婆汤、转世投胎之类的说辞呢？”

“哈哈。”岑思甲捧腹大笑道：“你当冥界是慈善机构啊？人之死后哪有此等特权可以享受？死了就是死了，人由尘土而生，自然死后归于尘土。冥界归根结底只是魔待的地方，根本不会有这些六道众生的玩意让灵魂可以无限循环。”

“好吧，那么那些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之类的呢？”皇甫明追问道。岑思甲的说法倒是刷新了他对于地狱的认识。实际看来，曾经他所耳闻目染的古老传说和宗教说辞，半是写实半是虚构。

“训练罢了。”

“训练？那又是什么？”

岑思甲说道，“欠债大者多为身前作恶多端之徒。身为人，心为魔。当然就是我们的同类。而十八层地狱不过是冥界中的训练场所。判官对灵魂功过清算之后，各个魔族派系将这些罪大恶极之徒争取来，用更加残忍严酷的方法训练其心，教授他们以种种魔道邪技。当然，训练中，要是灵魂的内心不够坚定，或是出现丝毫的善念，瞬间就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尹凡说道：“如果我猜错的话，训练这些魔徒的目的只是……”

“你不用猜了，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岑思甲打断道：“天界号称有十万天兵，魔界便有百万鬼魔。天神地魔之间的和平持续了数百万年，但是天地彼此明白，神魔再战也是迟早的事。”

“届时，你们这些隶属于神魔的驱魔人也将返回各自所在，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尹凡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就在明天发生，也许也要等到人类灭绝为止才会发生。”

[A1]东方魔族派系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