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封魔笔，一张空白画卷，一个封妖瓶，一罐迷魂香，以及一本更厚的无字天书。一共五样东西，像是变魔术一般地，一件件地从岑思甲的衣袖中取出，最后整整齐齐地拜在茶几上。

“幻家门徒的五件法器。师父我就不收你培训费了，不过器材费用还是要收的，一共98块2毛，支付宝和现金都可以。”岑思甲边说着，摊开了双手。皇甫明愣了一下，掏出皮甲拿出了一张100纸币。

“你怎么那么老实啊！我说收钱你还真的乖乖交了。”岑思甲用食指点着他的脑门，“亏师父我觉得你还是个有灵气的好苗子，怎么关键时刻就那么木呢？”、

皇甫明这下没辙了，一只捏着纸钞的手定在半空中，伸过去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尴尬至极。

“你要记住一点，驱魔这种事，实际上和钱是无关的。也只有那些外星人会把这件事和业务挂上钩。我们驱魔师收服务费，说到底不过是尊重被鬼魔侵扰的受害人。无论是驱魔还是学习驱魔这件事，只能随缘，钱是买不来的。只有庸俗的普通人，才会被金钱这种东西奴役。你懂了吗？”

“真是高贵……”皇甫明嘟哝着，悻悻然地收回了纸币。

“那你还是拿过来吧。”岑思甲翻动着手掌示意道，“我觉得我要尊重你的选择。来，交钱，100块我就不找给你了。”

经过一轮推脱，这张纸币最终还是进了岑思甲的袖袍。岑思甲心满意足，尔后开始四处打量皇甫明的住处。皇甫明的房子还是在5年前时买的，余下的贷款还没还清。房子的装修风格按照林朝妃的喜好布置。几乎简约至极，少了寻常人家中像是绿色肉肉和玩偶公仔等不必要的多余装饰。家用电器大部分也是国产的，几乎都是电子商务网站上淘来的。

当然，在这些简约中，唯一不同的，也是林朝妃当时要求最高的，便是那一排一字排开的电脑桌。她对电脑和无线网的要求特别高，因而那两台一体机，不光是外表，连内在配置也是当时顶尖一流的，就算过了5年也能称得上高配置。

大凡是人，总会对某些东西要求特别高。有的人对感情，有的人对生活，有的人对工作，而林朝妃则对于电子游戏的要求，高地近乎苛刻。

岑思甲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两台电脑中的一台，继而眉头皱起。

“那台电脑是谁用的？”岑思甲问道。

“林朝妃还活着的时候用的，里面全是游戏。我是不太会用那台电脑。”皇甫明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觉得有些问题。”岑思甲说道，抽动着鼻头“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味。”

“太长时间没用了——她现在都用我的电脑。”皇甫明无所谓地说道，尔后他话锋一转，说道：“对了，你来我家里，不会就为了林朝妃生前的电脑么？”

“你说对了一半。”岑思甲自言自语地说道，一边走向那台电脑。走近看时，她盯着一体机背后的标志，忽然有些恍然大悟。

“当时你买了这两台电脑……牌子是不一样的？”

“恩，林朝妃说要那种很顶尖的配置。但是那时刚刚装修以后，我手上的余钱不多。这台电脑是……貌似是送的。”

“送的？有那么好的事？”岑思甲笑道，“徒弟，你要明白，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无缘无故飞来的灾祸倒是有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是中奖得来的？”皇甫明有些惊讶，“的确，当时我们去电脑城选电脑。按照我的想法，干脆弄一台组装机好了。我那台电脑的配件七七八八地买了差不多，正打算再买一套更高配置的配件时。电脑城的商场主管忽然就找到我了，说我恰好是电脑城的第一百万个来客，有一份特别的大奖……我还以为是骗局，没想到他还真的把一台最顶级配置的一体机送了过来，还让我留下联系地址。”

“你不觉得这更像是一个陷阱？”岑思甲忽然打断道，语气阴森地让皇甫明不寒而栗。

“陷阱？什么陷阱？都几年过去了，他图我什么啊，还白送我一台电脑？”

“比如说，这台电脑其实是一个凶器。”岑思甲幽然地说道，“你当然闻不到，这台电脑在我看来，弥漫着一股死神的气息。”

“一台电脑而已，这又不是拍电影。”皇甫明苦笑道，“大圣诞夜的，师父不要和我开玩笑。”

“说我开玩笑？”岑思甲莞尔一笑，忽然说起别的话题道：“这样吧，师父给你说个只有我们驱魔师才知道的隐秘现实。其实我们这些魔族人在人间世界是有实际的产业的。人类的欲望——或许在你们看来就叫做需求之类的玩意，我们了解地比你们自己还清晰。所以现实中最赚钱的行业，往往都是我们魔族人经营的。像是金融产业，烟草行业，酒精饮料，电子游戏，只要和人类的欲望扯上关系的，我们统统都投其所好，开设出大大小小的公司……不光是魔族人，神族的后裔也在现实中有产业。不过都是一些不赚钱的，在你们看来多此一举的行业，像是公益环保、医疗健康、林业畜牧、教育行业，哦对了，还有最烧钱的航天产业，大部分也是神族后裔开的。”

“你们神魔真有趣，在人间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归根结底，我们神魔后裔在人类世界开设这些公司，其实并不是为了赚钱。目的只有一个，把产品销售出去。”岑思甲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电脑背面的戴尔标志，“像是这样的电脑，我基本可以确定，是魔族人的公司卖给你的，哦不，送给你的。”

“赚钱和销售产品，说来说起还不是一样的么？”皇甫明疑惑重重地问道：“这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就拿魔的烟酒产业和神的环保医疗来作对比。一个是杀人，一个是救人。这个区别是不是天地之别？”

“抽烟喝酒等于慢性自杀……等等，你确定这不是广告说辞吗？”

“对啊，我们魔就是要你们人类慢性自杀，或者娱乐至死，将神的那一套教义信仰抛之脑后。这样你们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岑思甲说道，“你别忘了，自杀者死后必入地狱第九层，无信仰者死后必入地狱第六层。撒旦的那一套拉人进地狱的手段，可是高深莫测，防不胜防啊。”

“但是林朝妃身前不抽烟也不喝酒，我也没听说过玩电脑游戏算是慢性自杀。”皇甫明还是无法接受。

“的确，如果只是普通的电脑，的确不会怎么样。顶多因为毫无节制地通宵达旦，不幸猝死。但是林朝妃的死法……我这次来也是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岑思甲盯着皇甫明的脑门，“你的这个小女朋友，我曾经全方位地了解过，难道对于她的死亡，你没有产生过怀疑么？”

“白血病……这有什么问题么。”皇甫明表面上虽然不相信，但是额头上却已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你还记得林朝妃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么？”

“他们来了，你听，他们敲门了，阿明，快去开门！”林朝妃苍白的双唇费力地吐字道。说这句话时，已经虚弱不堪的她甚至挣扎着从病床上做起。这幅场景让皇甫明直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那么……‘他们’又是谁呢？”岑思甲反问一句道，“你不觉得，他们算好了这一时刻，就等林朝妃咽气，早早地在门外等候了么？”

是啊，他们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