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错连着跳了几下,像兔子似得蹦到月隐身边,“你看这层雪下的地。”
月隐听话的蹲下把雪拨开,抓了一把土,“是沙土地啊,有什么奇怪吗?”
“你再挖深点,看看沙土底下。”
“是石灰!”月隐惊讶的看着地上露出的土,林错半蹲在他旁边,捻了一点点石灰在手里,“如此便可保证尸体不腐。”
“你看,”林错蹲着蹦了蹦,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左甩右甩,“这地底是空的,这个院子就像个天然的火炕,她们在地下烧了至少一周,才将上面这层石灰石烧成了石灰。”
闻言,月隐也蹦了蹦,发现的确是有一种地下不实的感觉。
“这院落跟其他院落比起来,雪没扫——为了掩饰石灰,树一棵没种——石灰地树活不了。”林错一只手拿着酒葫芦灌了一口一只手指了指坍塌的围墙,“至于这炼魂,呵呵,你别看寺庙是供奉佛的地方,事实上寺庙也算是极阴之地,寺庙的围墙阻隔了内外的怨气,让它们不能流通,人畜无事。但——”
“但是在西方主阴的地方,墙被人为的破坏了。”月隐恍然大悟,“所以这个院子里出现了那一大群怨灵。”
“不,怨气的确会造成疾病不适,但是这怨灵是那个坏尼姑整得……”
月隐瞪圆了桃花眼,“你是说庵主杀的?!”
“唔,我猜呀,八九不离十~”林错站起身拍拍月隐的头,“说不定是这一院子的尼姑一起,把好看的过路客先咳咳咳,后杀……”林错下意识的瞥了眼月隐被坏尼姑抱过的肩膀,“我可是又救了你一命。”
月隐闻言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朝林错作了一揖,“小道愿以身相许。”
……就是嘴欠
林错连连摆手表示拒绝,嘴上却说,“考虑考虑。”
唔,自己这算身体不要,嘴却很诚实吗?
“啧,”林错烦躁的挠了挠头,“还有些东西没解决,走吧。”
“好。”看月隐整衣襟,林错说了声麻烦,挥手给月隐换了一身白色道袍,月隐的手还保持着整衣服的姿势,发觉衣服换了,只是恍惚了片刻,就笑着跟林错道谢。
“嗯。”林错看着他那个灿烂的笑,有点不自在,别过脸才发现那边那个当做教材的尸体还没处理,打了个响指,一簇蓝色的火焰便瞬间将尸体吞噬了个干净,连灰都不剩。
林错带着月隐往院子外面走,边走边说,“你瞧那尸体,似人非人,想必是用许多人的尸体拼凑而成,一直存放在那井底。”
“如此想来那枯井也是石灰石砌成的?”
“嗯,聪明。”林错仰头冲走在右边的月隐笑的开心,“坐在井边的时候好大一股石灰味,没闻到?”
月隐略显尴尬的摇了摇头,有些不放心的说,“那井下只有这一个怪物?”
林错却突然凛了目光,语气严肃,“嗯,这样用人拼成的怪物,一个就够了。”
月隐错愕的看向林错,后者依然是那个醉的懒洋洋的样子,刚才那个严肃的语气像是月隐的错觉。
林错带着月隐散步似得晃悠到东边一个厢房,推开门就进,进门就吼,自然的像回自己家,“空山小和尚,别睡了。”
“是你!酒鬼道士!你没事!”空山因为担心一直没睡,见林错背着那个大葫芦进来,激动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谢谢你啦,小和尚。”林错赶紧趁机摸摸空山的头,感叹了一下好手感,“今天拦着我不让我进庵门,想必是知道那怨灵分外爱酒吧。”
空山红了眼眶,“我知道……”,他狠狠地攥着拳头,“是师傅。”
“寂灵大师!他遇害了!”月隐惊讶的走上前,看到空山眼泪就快要出来了,赶忙道歉,自己又忍不住低声说,“这怎么会。”
“很正常,那个坏尼姑已经不是普通的尼姑了,她这是走的妖道。术士一类,一直都很邪门,空山师傅是降不过的。相反他那一身道行,倒是好材料。”林错最后狠狠揉了空山的头几下,把手收回来喝了口酒。
“你都知道那你怎么还敢喝!”空山生气的跺了跺脚,“那些怨灵闻到酒气就会出现的!”
“出现不了了。”月隐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跟空山解释。
“……你,你!”空山惊讶的看着月隐,“你真厉害!”
“噗,”林错看月隐有些窘迫的脸没忍住笑,但还是很认真的夸奖,“对啊,他可厉害了。”
月隐睁圆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林错会这么说。
“你别把眼睛睁这么大,还是正常的时候好看。”
空山看看月隐,又看看林错,恍然大悟的击掌,“你!你俩!”
“咳咳咳……”林错别过头冲空山神秘兮兮的笑,“知道你为什么没事吗?”
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空山的注意力,“为什么?”
林错拉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徒弟,围成一圈坐在了地上,“空山可是个宝贝。”
“我?”
“对!”林错拎着酒壶凭空变出两个玉杯子,倒了两杯酒递给月隐他俩。
月隐是知道这个酒的神奇,苦战之后他受得伤有点多,本来他是竭力掩饰的,但是看林错一脸“我早就知道了就是没舍得酒”,只好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又伸出空杯子腆着笑脸讨。
林错给月隐又满满的倒了一杯时,空山也没接给他的那杯。
“别喝了!酒鬼道士你倒是说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啊!”
“你?”林错咕咚喝了一大口酒,“你空灵体质,炼出最厉害的魂之后,用你的身体当器皿再合适不过了。”
空山坐在冰凉的地上狠狠打了个寒颤,“器皿……”
“哎呀,嗝,你这个器皿真是百年难遇……”
空山没了先前大人似得淡定,泪汪汪的看林错,“我这个……器皿?”
月隐适时的用胳膊肘怼了怼林错,林错嘿嘿笑了两声,赶紧摆着手改口,“你这个宝贝,宝贝。”
趁着空山没哭出来,林错赶紧接着说,“世人都是肉体属阳,魂魄属阴,你则是肉体属阴,魂魄也属阴。”
“纯阴之体?”月隐不解,“纯阴之体不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人才会有的吗?”
“非也非也,”林错摇了摇头,“比纯阴之体更厉害,是极阴之体。”
“极阴之体?”
“极阴之体……”
月隐空山齐齐发问,林错见他们疑惑的样子,满足的喝了一口酒,“空山可是棺材子?”
空山狠狠的惊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空山的母亲想必是纯阴之体,空山又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棺材子,你们说要满足这些条件,难不难得?”
空山像见了鬼似得往后退,“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错嘿嘿笑着喝了几口酒,不知是醉言还是真有其事,“我,我这只眼睛,”她指了指左眼,“什么都能看见。”
说完林错就抱着她的宝贝葫芦躺在地上睡着了,葫芦里的酒咕嘟咕嘟的往外洒。月隐和空山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