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找茬的话,吴敏忽然意识到,穆栩怕是根本就没有和谈之意,所以才会不停的找借口推脱。
为了进一步验证心中猜想,吴敏故意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向穆栩请求道,“此事中间别有内情,若王爷愿听,下官愿意私下禀报。”
穆栩没有丝毫迟疑的回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吴大人尽管直言便是。”
眼见一如自己所料,吴敏当下暗叹一声,明白他们君臣的盘算已然落空,穆栩这是铁了心要和朝廷作对。
想清楚这点,吴敏自是没了兴致继续在燕京停留,他此时最想做得便是,赶紧返回开封,提醒官家尽早做出防范,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于是,吴敏索性顺着穆栩的话道,“非是官家有意忽略一众有功将士,而是按照朝廷规矩,需对战功进行核实,然后才能论功行赏。”
穆栩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吴敏,澹澹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静候佳音,希望朝廷可不要令人失望才是啊。”
吴敏急忙答道,“王爷放心,官家自不会教功臣寒心。”
说完,他便提出要先行告退,穆栩自无不可。
吴敏一行刚退下,杜荧就冷笑道,“王爷,此人前后表现不一,想是已看出我方无和谈之意。他这一回去,必会提醒赵宋朝廷加强北地防御。”
穆栩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只问许贯忠道,“兵马可曾准备妥当?”
许贯忠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回道,“新招募的人马战力尚不能保证之外,其余能调动的八万大军,以尽数集结完毕,随时听候王爷调遣。”
闻言,穆栩脸上露出笑意,对众人道,“日前我已收到马扩回信,大宋西军明确承诺,会在我军南下之时保持中立。”
包康眼前一亮,忍不住激动道,“王爷的意思是说,如今时机已经成熟?”
穆栩笑着应道,“不错,所谓兵贵神速,大宋自金国入侵以后,河北各地损失惨重,到现在依然没有恢复过来,正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机会。”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露出高兴神色,王寅更是道,“下官提议将吴敏等人扣住,免得他们回去后,给大宋朝廷准备时间。”
穆栩一想也是,遂道,“也好,那此事就交给王大人去办。”
“是,下官领命!”
接下来,穆栩又关心起粮草的情况。
负责此事的闻焕章道,“回王爷的话,目前涿州囤积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半年之需。”
不想穆栩听了这个答桉,却皱起了眉头,“这怕是远远不够啊。”
石宝有些不解道,“王爷何出此言?以宋军的战斗力,我军半年之内必能兵临开封城下,到时就地征收便是,还怕没有足够的粮草!”
“不妥,经过金人的荼毒,北方各州早就满目疮痍,百姓自给自足尚且艰难,如何还能给我大军提供粮草?
说句不好听的,我之所以觉得粮草不够,就是考虑到,待我军拿下那些州府,说不得为了安靖地方,还得开仓放粮。
至于说开封府,那就更不能指望了。大家可别忘了,开封可是有着不下百万人口,平日粮食消耗,全靠从南方运送,存粮必不会多。”
听了穆栩这番解释,众人都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对策时,忽听穆栩又道,“许先生,你代我去函一封给李俊,问问琉球有多少存粮。”
“王爷是想从琉球征调粮食?”
穆栩轻轻颔首,“为今之计,只有这个办法了。”
许贯忠琢磨半晌,有些担心道,“倒也不是不行,但王爷可曾想过,琉球是有足够的粮食不假,可这一来一去的,势必耗日持久,恐会延误战机。”
穆栩给出了他的主意,“我是这样想的,此战向后推上三月,明年正月大军再南下不迟。有了这三个月时间的缓冲,想来琉球那边的粮食,就能装船北上,到时派人在登州接收,如此便可节省一些时日。各位觉得如何?”
几人商议片刻,又查缺补漏一番,最终都认可了这个办法。
……
随后的数月时间,天下局势若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波涛汹涌。
十月中旬,自退位之后,再没公开露过面的太上皇赵佶,突然在燕京现身,并公开下达诏书。
在诏书上,这位昔日的大宋天子,先是将自己的功绩吹嘘了一遍,接着便话锋一转,数落起当今官家赵桓的种种不是,比如对父不孝,屠戮功臣等等。
在最后,他甚至堂而皇之的废黜了赵桓的天子之位,将皇位传于三子郓王赵楷。
这道诏书一经公布,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头,顿时激起千层浪花,在大宋境内引起轩然大波,也让赵桓君臣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赵桓如今虽说是名正言顺的大宋皇帝,但到底比不过御极天下二十余年的赵佶,不提赵佶功绩如何,可威望却不是假的。
还有一点就是,自两汉以来,中原王朝便推崇以孝治国,赵桓今番被父亲指责不孝,可以说是犯了大大的忌讳。
倘若赵桓有李世民的本事,此事倒不是没有补救余地,可赵桓生来就胆小懦弱,在赵佶在位期间,更像个透明人一般,没有一点存在感。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如此窘境之下,赵桓的反应十分迟钝,不想着怎样补救也就罢了,偏还做下一系列蠢事。
比如说在赵佶诏书刚发出来时,若是个老谋深算之辈,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对赵佶的身份进行否认,从根本上杜绝其兴风作浪的根本。
可赵桓倒好,这家伙在初时的慌乱过后,竟不甘示弱的下诏反击,说什么赵佶被穆栩劫持软禁,所作所为皆是身不由己云云。
赵桓也不想想,他这般作为,恰恰从侧面证明了,目前在燕京的赵佶,的确是其本人无疑。
这样一来,不仅给了穆栩清君侧的借口,也让许多地方官员产生了观望的心思,将大宋朝廷进一步推向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