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狠狠给大宋朝廷记了一笔后,穆栩随即就着手对付眼前的金兵。
在他看来,后世完颜宗弼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名头,很大程度上是沾了岳飞的光,若与完颜宗翰相比,其人怕是大大不如。
就拿这回攻打居庸关一事举例,倘若是完颜宗翰坐镇燕京,那他绝对不如这般不智,明知完颜娄室与穆栩有杀子之仇,却还派其领兵前来。
不是说完颜娄室一定会败,但至少在战前该将各种因素考虑进去,未虑胜先虑败才是一员合格统帅应有的素养。
在刚见到是完颜娄室率兵前来时,穆栩心中就隐约有了破敌之计。
此计说来并不复杂,无非是利用完颜娄室急于报仇的心态。
所以,明明居庸关内有着不下三万人马,人数远超金兵两万之数,但穆栩偏偏选择据关而守。
一来,可借机挫其锐气,顺便消耗一波金军。二来,穆栩想看一看,在攻城不利的情况下,完颜娄室的反应。
结果没有令穆栩失望,在看到他现身关上后,完颜娄室非但没有因伤亡而撤军修整,反而加紧了攻打关隘的脚步,显然已经有些被情绪左右,这便给了他可趁之机。
接下来的几日里,穆栩除了白日继续守在城头之外,夜里还会雷打不断的,率精骑出关袭击金营,一旦遇到完颜娄室领兵迎战,却又毫不恋战的退却。
如此反复几日,完颜娄室被骚扰的不胜其烦。他不是没有想办法,但无论是提前设伏,还是以逸待劳,却都奈何不得穆栩,这让其怒火一日赛过一日。
在又一次被穆栩声东击西烧去些粮草后,完颜娄室干脆下令,夜里全军谨守大营,不用再理会敌军袭扰。
果然,其后两日定襄军见沾不到便宜,便渐渐偃旗息鼓,完颜娄室见此,自是得意非常。
这厮一面嘲笑穆栩只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根本不敢与他们女真儿郎正面对决。一面更加肆无忌惮的,全力攻打居庸关,有几次甚至身先士卒,差点一举登上了城头。
这便给了完颜娄室一种错觉,让其深信只要再坚持几日,就可一鼓作气攻破居庸关要塞,为儿子完颜活女报仇雪恨。
其实这一切都是穆栩的算计,他先用疲兵之计,让完颜娄室丧失警惕,随后又故意撤下关上一半守军,通过示之以弱,给其一种随时可以破关的假象。
终于,在双方再次经过一日血战后,穆栩见这日天空阴沉,天空还下起了秋雨,便知破敌时机已经来临。
到了当日夜里,穆栩亲率五千铁骑,悄悄出了关口,于二更时分对金营发动了突袭。
由于连日来高强度的大战,以及白日淋了雨的缘故,使得当晚大部分金兵都睡得格外安稳。
再有就是穆栩所选的时间,又恰恰是人一日睡的最安稳之时,加上雨声的掩护,所以直到定襄军都突入了金军大营,将战马全部放跑,金军才从如梦方醒。
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面对早有准备的定襄军,许多金兵根本没有作出还击,就被战马踩踏至死,或是被马刀噼倒。
一时间整个金营乱做一团,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四处奔逃的溃兵。
在定襄军的最前列,穆栩骑在马上,一边带兵砍杀金兵,一边向左右的孙翊、燕青道,“金人没了战马,如今已是待宰的羔羊。小乙,由你率两千骑兵绕到外围,阻止敌军逃走,余下人由孙将军指挥,就地肃清敌营。”
燕青急道,“那使君你呢?”
穆栩大笑道,“我当然去寻完颜娄室,亲自送他一程!”
说罢,不等二人开口劝说,他便一拍胯下战马,带着五十余亲卫,朝金人中军大帐位置杀去。
在穆栩的带领下,这支小股人马宛如一支利剑般,轻易就从乱军中撕开一个口子,不多时就来到目标所在不远。
借着大帐的灯火,穆栩轻而易举找到了完颜娄室,就见这家伙穿着歪歪扭扭的盔甲,正在亲兵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上马。
“完颜娄室,哪里走!”眼看这厮要跑,穆栩当即大喝一声,径直冲了过去。
听到穆栩的吼声,完颜娄室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踢开为他整理马镫的亲兵,拼命挥动马鞭抽打战马,向着相反的方向逃窜,丝毫看不出有为子报仇的念头。
穆栩也没想到这厮会这般果断,竟弃整个大军于不顾,为免其逃走,他忙跟着催动战马追杀过去。
只不过追出几十米后,两人距离越拉越远,却是穆栩被附近领兵阻住去路,再加上他今夜为了袭营,换乘了一匹乌骓马,到底比不得照夜玉狮子快捷,一时竟追之不得。
眼见于此,他当下便急了,抬手将身前几个金兵刺死,然后瞄准完颜娄室背影,使出浑身力气将手中钢枪掷出。
穆栩此时已快将锻体决第三层练完,一身力气何等惊人,就见钢枪在夜里化作一道闪电,眨眼就结结实实命中了完颜娄室后背,在一声惨叫过后,将其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
亲眼目睹这惊人一幕的金兵如遭雷击,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随着有人开始放下手中武器束手就擒,就好似瘟疫一般一个传一个,不多时便投降了一片。
此战,穆栩率部以少胜多,以伤亡不过百人的代价,歼灭金军四千余人,俘获不下七千,可谓开了当世大胜金人之先河。
到次日天明,战场已打扫完毕。在绵绵秋雨之中,金国战俘在定襄军押送下,排成一队队长龙向着居庸关内的空地集结。
望着眼前情景,孙翊向穆栩请示道,“使君,这些战俘如何处置?”
穆栩对这些强盗没有一丝好感,下意识就想杀了了事,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想到云地地广人稀,还有大片未曾开垦的土地,便道,
“将其中的汉儿、契丹人、奚人、渤海人甄别出来,手上没有沾染汉民之血的,择优编入我军。至于女真蛮子嘛,就让他们去屯田吧。”
“屯田?”
“不错,屯田!今后咱们的兵马会日益增多,给将士们赏赐的军功田数量必定不够,索性让女真人前去开垦,也算是废物利用。”
听了穆栩解释,孙翊会意道,“是,属下会吩咐下去,让将士们不要随意杀俘。”
说完,他又担忧道,“咱们这次给女真人来了个狠的,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穆栩却毫不在意道,“无妨,就算没有这一遭,金国也是我等死敌,除非一方灭亡,否则永无和解之日。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此等旁枝末节?
让他们来就是,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各部兵马轮番调来,用金人之手来练练兵。”
说到这里,穆栩将目光落在孙翊脸上,郑重交代道,“居庸关的安危就交给孙将军了,遇到大事将军自决便是,不用向我通报。”
孙翊听出穆栩话外之音,忙问,“使君可要离开?”
穆栩点点头,回道,“是啊,离开云州日久,该回去看看了。再者说了,还有个郓王在等着我呐!”
……
轰隆隆。
在大地的颤动中,一支披坚执锐的骑兵出现在云州城外,人数约有千人左右,他们披着黑色甲胃,头顶红缨盔,庄严而肃穆,散发着惊人的气势。
城门口的百姓见状,纷纷避到路边,有点见识还议论起来。
“好一支精锐,比昔日辽国的骑兵都强不少。”
“嘿,我说王小五,你一个木匠,认得什么叫精锐嘛,还在这胡吹大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子怎么不懂,我告诉你刘大撇子,你还别不信!这支骑兵乃是咱们节度使的玄甲兵,其中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旁听的另一人插话道,“你这厮有点见识啊,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得意吗?”
王小五挺起胸膛,得意道,“不好意思,我侄儿王敢便在这支大军里,前日他才捎了信回来,你们知道信上说了什么吗?”
“幼,你是说你那个成日打架的侄儿,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出息了,不知他在信说了什么?”
“对,别显摆了,快说来听听!”
“我那侄儿来信说,他随咱们节度使大破金军,亲手砍了四个脑袋,如今已累功晋为中士,授田一百亩。”
王小五此话一出,迅速引发轩然大波,随即他就被人围在中间,追问起个中详情来,有人的关注点在金兵身上,但大部分百姓的注意力,却都被那一百亩田地所吸引,暗自盘算要不要送自家适龄子侄前去参军,好为家里搏场富贵。
可以说,随着时间的发酵,军功爵制的威力,在民间开始慢慢显现,想来不久之后,穆栩治下会迎来一场参军热潮。
唯一可惜的就是,穆栩没有亲眼见到此景,他这会正抱着赵福金和扈三娘生的一双儿子,笑呵呵稀罕个不停,房中还坐着挺着大肚子的赵元奴,以及李师师等女。
“相公可想好孩子的名讳?”
听到赵福金问话,穆栩顿时一愣,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
扈三娘眼尖道,“相公,你不会将此事忘了吧?”
穆栩打了个哈哈,“什么叫忘了,我这是一时难以决断,不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这话也就湖弄湖弄外人,作为穆栩的枕边人,众女岂能看不出他的不自在?她们立时义愤填膺,不约而同数落起他来。
穆栩自知理亏,遂嘴里不停告饶,在许出去一堆好处后,总算堪堪渡过这关。
就在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时,外间传来侍女绿珠通报的声音,“老爷,郓王殿下来访!”
穆栩闻言皱起眉头,要不是看在赵楷金的面子,他都要骂娘了。赵楷这厮也太没有眼色,哪有他回来第一日,就急匆匆上门求见的?
李师师觑见穆栩神色,忙解围道,“郓王殿下已等候相公多日,怕是有军国大事要说,相公快去见见他吧,回来再看孩子不迟。”
“也罢,那我就去见见。”穆栩依依不舍得将孩子还给各自母亲,随即便问绿珠,“郓王此来是带着圣旨,还是独自前来?”
绿珠回道,“郓王殿下是独自前来,并未带传旨内侍。”
穆栩神情一动,心下有些了然,暗道,“这赵佶怎么教育孩子的,赵楷尚算好的,都这般沉不住气,其余人想来更加不堪,怪不得那赵桓、赵构都那副德行!”
“你们且稍待,我去去就来。”随口向几位夫人招呼一声,穆栩便抬步向外走去。
眼看穆栩都没了踪影,后知后觉的赵福金,这才想起答应赵楷之事。念及于此,她忙将孩子交给奶娘照看,然后不顾李师师等人怪异的眼神,匆匆追了出去。
“相公,等等妾身!”
穆栩脚程极快,等赵福金追出时,人已走到了月亮门下,直到听到身后呼唤,他方才止住脚步。
“娘子有话不能等晚上说吗?追出来做甚,不知道自个方出月子!”看着气喘吁吁而来的赵福金,穆栩赶紧替她擦了擦额头香汗,口中轻声责怪道。
赵福金吐了吐舌头,难为情道,“妾身这不是着急嘛!”
穆栩摇着头,将赵福金拉到附近避风游廊,出言询问道,“娘子可是要为你家兄长说话,想让为夫帮他一把?”
“啊,相公怎么知道?”赵福金瞪着杏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穆栩捏了捏妻子有些发胖的小脸,好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自打知道你三哥来云州那一刻,为夫便想到了这一点。”
“那…那相公怎么想的,要不要帮三哥?”
穆栩不答反问道,“娘子是想让为夫帮他呢,还是袖手旁观?”
赵福金蹙着秀眉,把赵楷对于赵桓的评价讲了,末了叹道,“妾身不知三哥的话可信与否,以及该不该让相公牵涉其中。”
穆栩心中一暖,柔声安慰道,“好啦,此事为夫会看着办的,娘子休要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