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很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夏实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一种开心。
天爱说,一个人对别人表示关心的时候,如果能让对方感到高兴开心,那么自己也会高兴开心的。
真神奇。
脑子里猛然闪过天爱同时教导她的另一句话。夏实的胸口倏地揪紧!
如果用心对一个人好却得到对方冷淡的回应,那么那个人即便不表现出来,心里还是会感到失落,有时候甚至会很受伤。
交握的双手用力掐着自己,疼痛自揪紧的胸口蔓延开来。
他的用心呵护,换来的从来都是她的冷淡回应。
以往,她对这些都没有感觉。她对他只会怕,没有内疚,没有惭愧,没有良心的谴责,不会考虑他是否受伤,更不会考虑是自己正在伤害别人。
可现在她会了。
**爱口才犀利,办事素来声势猛烈、行动迅速,最恨拖泥带水。在短短大半个月言传身教的炮轰下,硬是以强人所难的严厉教导把拥有一颗稚心的夏实给催着成长了一步。
柔弱的女人多半比较心善,最容易感动。夏实见不到别人难受,让她见识人间疾苦,眼泪掉得多了,感动这个原本存在她心底的玩意自然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把日常中的感动拿来与她和她丈夫那点事儿对比一说,将利害祸弊添油加醋,比如丈夫不被妻子爱就像那些被抛弃的孤儿一样,没人疼没人爱多可怜等等不一而足的诡辩,成功把这个拥有绵羊那么点头脑,绵羊那么点心性的女人一下儿驯服了。
**爱就是使用自身的一套歪理,一有空就拖着夏实四处跑,带她去孤儿院、福利院、收容所,让她看残障儿童的表演,看那些灾区、难民的照片
当然也不忘对着夏实大秀恩爱,现场试教何为夫妻相处之道。
夏实哭了个够惨。终于对**爱那句夏夏,你二十二年活在象牙塔的人生,完全是浪费生命有了一定程度的感触。
顺便值得一提的一点,**爱这个素有吸血女鬼之称的敛财女人顺道敲到夏实这个富家少夫人几笔慈善金捐助几间孤儿院。
得到成长的夏实就这样把对兰斯的冷淡全部归咎为自己的自私。认定自己是很坏很坏的人,对兰斯做了天大的坏事。
她觉得欠了兰斯好多好多。伤害了他,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对不起。还有,夏实充满歉意地低喃,谢谢。
兰斯侧过脸,盯着她看了一瞬,徐缓地说:安安,你变了一些。
夏实惊而抬眼。有点欣喜,有点期待,忽地又垂下眼睑。
他那么轻易就肯定她,而她一直对他的视而不见是那么的多。可见他是那么的好,而她是那么的坏。
如果可以,她至少希望自己与他好好相处,不让他感觉到她的惧怕。
那么,要不要大胆地说呢?天爱交给她的第二个任务。
夏实低头苦思。
天爱说,她必需在新年的最后一天完成这个任务。新年新开始,她不能把今年的事情留到明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她是多么的无用,天爱也那么有先见之明,当时就苦口婆心地连诗句都用上了。
似乎是意识到她在考虑问题,需要时间。这之后,兰斯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扰乱她。
大厅玄关,早就等候着的容貌英俊的青年管家躬身迎接。
欢迎回来,少爷,少夫人。
在这座奢华的别墅,要说夏实最习惯的人,绝不是和自己有最亲密关系的丈夫兰斯,也不是随时服侍在她左右珍,而是管家柏希。
夏实也说不上为什么,事实上她自身也意识不到。她和柏希交谈时的那种自然,越来越像朋友。
柏希天生拥有与人和善的亲切气质,是那种孩子一见到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和他亲近玩耍的青年。
兰斯领着夏实穿过玄关,走进大厅。在进来时,夏实在不经意的目光流转中瞥见外面从其余四辆轿车下来的数十名黑西装男人迅速地离去,消失在别墅周围。
柏希为兰斯脱下外面的大衣。兰斯拥着夏实穿过大厅进去了。
燃烧着炭火的内室,兰斯坐在壁炉附近的那张巴洛克风格的双座沙发上。
夏实站着,神情奇妙,有话想说的踌躇模样。在车上陷入默不吭声开始就一直怪怪的。
怎么了?兰斯关切地问。
我有话跟你说。夏实吞了吞口水,一开口就放佛泄气般,勇气又流走一点。害她不得不吸气呼气调整呼吸。
她决定要说!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等他一回来她就对他说的。
兰斯架起颀长的右腿,唇边浮动一抹淡淡的笑容,洗耳恭听。
要是她有他丁点的从容冷静,那该多好。夏实羡慕地看着兰斯一系列流畅自如的动作,叹息。
可惜她连双手互绞握成死白都不自知。
必需走出第一步!要对他说的话早已经整理好,已经在心中练习过无数遍,她一定要主动一次。
大胆一点,不然以后都会没机会说她必需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我想跟你说对不起!终于,终于说出第一句!我、我从来都没有做一个妻子的自觉与付出,我很抱歉。
你
你可以原谅我吗?
她想这样说的,但意识到自己太急切,夏实连忙截住。
不能乱!要冷静一点。
不能看他,会退缩的。
不行不行,和人说话一定要看着对方,那样才是尊重。
我很不好。胆小怕事,害怕生人,不喜欢陌生的环境,不喜欢喧哗,不喜欢一大堆的人你是我丈夫,天爱说我和你结婚了,你就是我最重要、最亲密的人。
脑子里嗡嗡地转,事先想好的那些话在飞跃跳出来。
可是,我一直都很害怕你。我不敢和你说话,不喜欢你看着我,也不喜欢你碰我,不喜欢对我做那些很亲密的事
惨白的脸在说到闺房内的事得到一丝松缓。否则快要让人不想再听夏实说下去她绷紧的神经让人担忧随时会断。
可是我已经知道自己那样是不对的。我、我搞错了很多事,也做错了很多事。你对我好,我却认为你好坏,总是在躲你,连你的名字都不会叫
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无法往下,夏实再也说不下去了。
完了完了,她的勇气就只是这么一丁点。一说到连自己丈夫名字都不会叫,丢脸丢到只想躲起来的念头就冒出来了。
夏实凝重的神情简直比上刑场还要厉害。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着有生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话,她简直用完有生以来的力量。
天爱说,一定一定要一口气说完。绝对不能因为感到怕而想退缩,放弃。
可是,还有什么?还漏掉了什么没有说的?脑子一片乱糟糟。
啊,对了。道歉之后要表明自己想做一个好妻子的想法。不对,前面还有漏掉的可是她记不起来了
真糟糕!
夏实简直不敢再看兰斯没有变化过的从容表情。
我想改变,我想学着对你好,就像你对我好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能改变到什么程度,也许什么都不改变不了可是,我愿意努力去学
你,你可以等我一些时间吗?我想为了你改变自己,想和你好好生活,想想有一个家
家是什么夏实完全没有概念,天爱告诉她说家是温暖,是感动,是幸福。当她说出想有一个家的那一刻,大概有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渐渐低下去的声音在突然之间注入力量。如果我还是做不到,让你失望了,我们就离婚!
夏实有了勇气,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的念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能够大胆主动说出一番负责任的话,完全超出她想象范围之外。
如果我做不到,我们就离婚!说得多坚定响亮!
勇敢的话语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之后,仿佛一切都已停止。只有壁炉里跳跃的火苗,在证明时间是会流动的。
好几分钟的时间里,夏实站着,兰斯坐着。
她因激动和忐忑不安而心怦怦直跳;他眸子内添了抹和以往都不一样的深思。
当兰斯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夏实怔怔看着老半天都不能吸收心中猜想的好消息,惊诧地睁大眼睛。
他在让她过去!
她可以吗?
可是他向她伸出了手。他的手看起来那么温暖有力,修剪得洁净整齐的指甲甚至可以看见映落在上面的火光的跳动。
无意识地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夏实既惊喜又有点畏缩踌躇。
兰斯将她温柔地握住。
安安,你真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兰斯绽放迷人的笑意,手指轻轻抚摸过夏实的脸颊。
也许是因为高兴,一股燥热飞上脸颊,夏实匆忙低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兰斯贴近一些。
真好!天爱说大胆表达出内心的想法后,整个人都会变得舒畅,而且不会有遗憾。没准她能感受到一切都好得不可思议呢。
是真的。虽然心里还是慌乱得怦咚咚地跳,可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真是好坏,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可怕,他根本不会伤害她。
唔突然被吻了,夏实才从臆想中猛地回过神。
兰斯细腻地摩挲、舔舐她的唇瓣,简直温柔得像存心要让人溺死。
夏实可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势,再说她一向不习惯他的亲昵行为。
头脑被搅得一塌糊涂,可是夏实还是慢慢地闭上眼睛。
兰斯结束这个吻的时候,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不过她还是很关心他的回答。
当喘息平复下来,她认真又羞赧地问他:你,你同意了吗?你愿意等我?
兰斯噗嗤一声笑了,反问:我都这样温柔地吻安安了,答案还不够清楚吗?那我们再来吧。
话未完,他迅速地把夏实压倒在沙发上。
和煦的体温、炽热、馨香、又坚韧的气息包围着夏实。她惊得脑袋都麻痹了。
他在轻咬她的耳垂,缓缓地移动到她锁骨。手掌也不安分地从厚厚的衣服下面伸进去。
这个时候,夏实冷不防透过他的肩膀看见端着点心和热茶进来的柏希,顿时羞窘得几乎是弹跳着脱离兰斯的怀抱。
兰斯警告地瞥了柏希一眼,对方礼貌地欠身,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