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珊的表情在看见夏颖时比一周前接机见到分开三年的女儿还要激动万分。感动得像哭的情绪出现在她身上真是很奇怪。
颖儿,你终于回来了。
夏颖有点懵,她试探性地喊道:妈咪,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妈咪怎么会有事,妈咪好得很。王婷珊因过度的兴奋激动似乎变得有些神经错乱,起码夏颖看着像。她从未见过妈咪这个样子。有事的是你。王婷珊笑得合不拢嘴地捧着夏颖的脸颊,盯着她的宝贝女儿,你知道吗,颖儿,你知道是谁来我们家了吗?
夏颖被弄得晕头转向,同时担心地打量着王婷珊。她的样子不像真的没事。妈咪,你怎么了?谁来我们家怎么了?你真的没事吗?
王婷珊异常欢快地笑出声:颖儿,是利莱先生,利莱先生。你知道吗,是利莱先生到我们家来啦!
什么?在母亲的晃动下,夏颖足足一分钟才勉强吐出不连贯的反问兼疑问。她认为她是出现幻觉才听到妈咪口中的胡言乱语。她甩甩思路,难以置信,可是这不对!她被自家母亲的话搞得脑袋一团糟,支吾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夏颖的美丽聪明,不单单是那张皮相所给予的,她内外兼修,是名媛千金之中少有的知性美女。利莱大财团是什么,掌管它的兰斯·利莱是何种程度的人物,这点自知之明她有。如果这位大人物出现在这里,她只会觉得是她的妈咪在做白日梦,再有就是世上真有奇迹。
她会更觉可笑。世上有奇迹的话现在的她可就真是圈内给她的称号一样,是女神了。
她怀疑母亲是不是因为前些天那个自称利莱先生管家送姐姐回来之后就出现幻想了。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认为那样的人物会亲自以那副尊贵无比的身份踏足这里。
妈咪,你是不是胡思乱想了。近段时间王婷珊因三年分离两地而放佛要把所有的空缺补回来般的过度保护让夏颖头疼不已,利莱先生怎么可能来我们家呢?你如果实在闲得没事,这样好了,我答应你,让你随时都跟在我身边好不好。不管是拍戏还是唱歌,你喜欢怎么样都行。
已经是迫不得已的退让,除了这样夏颖无计可施。母亲以前并不像这样过度关心她以致她毫无个人空间。她认定是三年的分离造成的,所以猜想也许先答应下来,等过段时间母亲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自然就不会这样。
可是王婷珊确实不是她所想的母女分开三年导致情绪过涨,不如说,她现在的情绪表现非常正常。
怎么不可能!你这傻丫头。王婷珊对夏颖终于答应她数天来的主张充耳不闻,她现在只对一个人抱着全部的关注,她板正夏颖的身体,就是利莱先生!
夏颖被王婷珊的严谨认真惊得没了声响她的妈咪这一副半点不像开玩笑的模样,真是教她差点萌生见鬼了的念头。而王婷珊这时似乎猛然想起什么,转身四处扫看,慌慌张张像弄丢了什么东西:对了,利莱先生呢?!利莱先生在哪?!她的目光扫到整齐排列站在台阶下随侍的芳姨和两名年轻女佣。
芳姨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提醒说:二夫人,利莱先生到大小姐那边去了。
芳姨的心情既未从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也有些惴惴不安。和王婷珊一样,那位前两天她还心生不满的大少爷今天居然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夏家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到现在还无法完全相信。而无法相信之下又莫名的确定那是真切的事实。
于是伴随震惊涌上的便是那位利莱少爷太过耀眼和大小姐有婚约二夫人的恼羞成怒一干事件连锁产生的惴惴不安。看惯了二夫人王婷珊对夏实的不耐烦,这个时候她最敏锐觉察到的是二夫人肯定会大感羞辱的。
得到芳姨的提醒,王婷珊幡然想起来了,她一副被迷晕了刚刚醒过来的模样:喔,是,是这样但猛然又惊觉到什么,难以置信地惊叫一声,什么?你说什么?利莱先生去了那个丫头那里?
是的,二夫人。芳姨的回答更为小心。她担心这位苛刻的主母下一分钟就会气得火冒三丈。
事实上当那位掌管这个世界最大财团的大人物以完美如天神的姿态站在光亮整洁的大厅中央时,这位夫人就神魂不在了。
黑色长发的美男子,迈着优雅的步子,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厅门口,他的身后是那天送大小姐回来的年轻管家以及一位身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冷峻男子。芳姨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整个奢贵的大厅放佛因他的到来在刹那间充满光辉。他气质尊贵,举止优雅,却充满威压感。
夏颖难以置信地瞪着芳姨。母亲胡说八道她相信,可是芳姨的出声让她被弄得混乱的思维顿时清醒了。
居然是真的!
王婷珊理了理思绪,以手揉一下脑门。是,他好像是这样说。
她回想着十多分钟前的事,清醒不少。哪怕她是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都不可能正面对话的人物,至高权力的拥有者,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夏家,太不可思议了,连做梦都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容貌,就算听传闻利莱财团的兰斯少爷是罕见的美男子,亲眼见到的强烈视觉冲击也实在太强。她当时都看呆了,脑袋一片空白。
当他不紧不慢,听不出任何感情却又不失礼仪地淡漠开口时,她的心脏有一股差点窒息的感觉。她似乎听到他从容优雅地说了一些话。
很高兴见到你,王夫人。我是兰斯·利莱,突然来访,打扰了
我来见我的未婚妻子,不知道她这两天过得如何,我稍微有点想念
可否为我指引一下方向,我想马上去见她
模模糊糊的,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说了多少,她只听清一句我是兰斯·利莱。无需解释,不用怀疑,她信,她彻底相信他就是兰斯·利莱本人。当她反应过来,他人已经不见了。她急火急燎马上打电话只想马上告诉女儿这个惊天消息。
兰斯·利莱到他们家来了!
* ***
他站在玄关,以美丽又诡谲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屋里的女子已经有五分钟。
放满画作的画室,除了一套桌椅地柜和墙边的长书柜之外,再无其他杂物。只容与绘画有关物品的房间,不知是经过多少年的数量堆积,已经没有太多多余的空间。物如其人,东西虽多却非杂乱无章。宽敞、一尘不染的房间素雅像一间温暖的小小起居室。
兰斯迈开颀长优美的双腿,径直走进来。满满的书柜全是和绘画这门艺术有关的书籍,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显然是时常翻阅,但不可否认,她是非常爱惜物品的女主人。兰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列列书目,然后转向那错落有致的作品堆里。
是一个拥有大师才华的女子。
他惊觉到这样一件事。停落在画作上的眼光有了赞赏和欣赏。爱好收藏艺术性的东西恰巧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他被大部分作品吸引了。她的画,无一例外是极度唯美和抽象的。
目光瞟向那个正在心无旁骛作画的女子,他平静无澜的晶蓝眸子耐人寻味,轻嗤,也只有这样不沾瑕疵的心灵才有这样飘渺遥远的美好世界,描绘出超脱现实的作品。
一开始,他视她和视夏家其他人毫无区别。
黑手党的准则,谁夺了你的面包谁就得死,出卖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他自出生就注定生存在和光明相对的另一个世界,对生死早在孩提能站起双腿的那一天就有足够的觉悟。他能冷静坦然接受双亲被谋杀,同时也表达他会决绝执行那个世界的准则。
枪口和暴力,黑暗世界一直如此简单明了。
他没打算对一个要除掉的对象耗费时间。一枪崩了脑袋才是黑手党世界的作风。
两年,他的人两年把整个夏家的家族史连同肮脏黑暗的一面全数挖出来。愿意如此费时间,仅仅因为受连累被谋杀的母亲和夏家的那点儿交情。
他受伤的尊严点燃了怒火,在强烈的不快深处他清楚地记着对夏家自以为不值一提的这点交情,母亲是真诚友好的。真是讽刺,他们践踏了他常年只能依靠回忆才能得到的留给他珍贵温暖的母亲的真心。
只有这一点,他无法原谅呢!
他要夏家连同家族的过去一起埋葬在地狱的深处。
两年,两年的时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发生改变。那张同一个人却在变化的照片慢慢产生了让他计划受阻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在扭曲的感情深处,他非常清楚,他无法容忍践踏了母亲真心的人简单死去。把一个水晶娃娃碰到摔碎,毫无痛苦。真遗憾,他一向承认自己绝非善男信女。
他在思考解决这个障碍的办法,寻找完美答案。如此,竟然一拖又过去了三年他似乎对这个水晶娃娃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产生了渴望。待惊觉的时候,他发现事情也许可以更有趣。他不介意之前耗费了那么多时间,他决定的事情从不改变,夏家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