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管夏实。韦尔斯给了她一个长时间的不舒服拥抱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房间。
夏实迷惑不解地想了一通他说的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给她的那番话,终是没能想出来那是什么。人的心一旦装了认为最珍贵的人,便任凭什么都无法替代。
她又迫切渴望见到兰斯,独自呆了一会儿便支撑着虚弱的身子离开房间。细瘦手指攀着墙壁一点一点地走动,脸上始终挂着柔软的笑意。
空旷的城堡到处都没有人,因为平常也如此,夏实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她很快就走不动了,只得停下歇一会。就这样,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她毫无目的地只靠直觉在城堡摸索寻找兰斯。
复杂如迷宫的城堡,女佣佩妮从兰斯那里带走夏实之时其实把她远远地带离兰斯所在处。城堡里迷惑人方向的墙壁又已经降下,她实际上根本找不到兰斯在的地方。
眩晕感越来越重,她单靠一口气撑着,好几次都缓缓地坐落在地毯上,靠着墙壁休息才重新爬起来。到一段楼梯上的平台上,猛然一股眩晕冲上来,眼前一黑,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一倒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
一只伸出来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住。
夏实的眩晕因为这一顿惊吓清醒了几分,她目光恍惚,眼前映出一个金发青年的脸。
少夫人。
夏实愣愣地没言语。青年太过沙哑的嗓音就像锯子在据木板,但他显得机械的态度和口吻却相当恭谨。
少夫人不用怕,我叫欧恩,是和公爵大人一起来接您的。
听他如此说,夏实垂眸,这才安心一点。她忽地又想起似乎见过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平时不会让那些保镖过多地在她眼前晃动,但她记得就是兰斯带她回法国巴黎城堡那次,这个青年似乎是前来向兰斯汇报事情时,兰斯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特意将她的视线护着,让她清清楚楚地瞧见这个青年的模样。
* ** *
美艳到极致韦尔斯的样子只能这样形容。
剑刃的前端贯穿至背部,妖艳的鲜血转眼功夫将他胸前的白色染红一大半。银色的秀发落在肩上,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似乎透着点凄美。
他缓缓地拔出插入胸前的细剑,手一松,剑掉落地毯上,
世界上,若说只有韦尔斯一人是兰斯的对手也不算特别过分。到最后,他们都未必胜得了对方。又或者,都只能死在对方手上。
不管预想过多少结果,惟独这个是兰斯根本不愿意设想的。
那个男人,对夏实有了特殊的感情。不管是哪一种特殊,都是他深恶痛绝的。
他的剑尖穿过韦尔斯的胸口时,韦尔斯的剑锋其实也可以伤到他肩部。
那个男人把斜切下去的剑锋,在碰到肩头的一瞬间,一瞬间,稳稳地停住了!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韦尔斯一派轻松地静静笑着,闪耀着颓废又华丽色彩的眸子,浮现一丝淡淡哀伤的光影。结果原本只有一个而已,你死,或者我死可是,我有点儿不想小小鸟死
高大的身体僵了僵,兰斯的眼神沉默得令人害怕。
既然有点不想小小鸟死,在这里杀掉你还是被你杀掉都让人感到不快。你呢,是选择在这里杀掉我还是就这样带小小鸟离开?顺便说一下,我还是要杀你的,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次的游戏太无趣了,杀一个放佛怎么死都无所谓的人,真不是我擅长的类型不过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要杀你。
韦尔斯一边随口说,一边浑然无事地转身。
她见不得血腥吧。啊呀,还是一如既往麻烦得让人喜欢不起来的缺点你捡了便宜,算我让你的好了。
兰斯看着那个男人步履轻盈地迈上楼梯,硬生生地,硬生生地,再无法动手。
在消失之前,离去的人慢悠悠地又补上一句:啊,对了,她说过但凡接触她的人你都希望他们消失,但是先告诉你好了,我是绝对死不了的。
就那样伫立良久,兰斯静静地转身,走出礼堂。
* ** *
站在大厅一角,从面**台的窗户往外看,城堡正面雪地一览无遗。
少爷少爷,你流血了
对下属慌慌张张的神经质叫嚷,看起来似乎带了点莫名的悲哀的主人却充耳不闻。
她说,当爱来临时,就会知道的
韦尔斯依然不清楚爱是什么,可那时候,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也许那就是她常常所说的爱了吧
他说要给她世上最珍贵的两样东西,那也是因为她常常说兰斯公爵在她心里最珍贵的,兰斯公爵那就是她说的爱了吧。在她心里,爱是珍贵的。不过他又觉得,用她的词来形容的话,还有一样东西是珍贵的。虽然应该和别人认定的有点不同,不过那是他一直追求的自由,他的自由。
既然要把她认为最珍贵的东西给她,他顺便把另一样也给她好。反正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兰斯公爵要带着她一起死那时候,脑海里一闪而过明白了兰斯公爵的行为的真正意义那一刹那,韦尔斯呆呆地想着:兰斯·利莱的眼睛竟然比他还要强有力。那是一双比任何人都温柔又强大的眼睛。他觉得那双眼睛突然美得让他受不了。
而小小鸟痛苦的脸色,在一刹那刺痛了他!未知的,莫名的,就是刺痛了他。
小小鸟掌握着兰斯·利莱的生死!而没了兰斯·利莱,小小鸟也一定会死!
他若杀了兰斯公爵,不就是杀了小小鸟?可他有点儿不想她死他为什么不想她死?真麻烦。
就是对此有着清楚的觉悟,兰斯·利莱才能够丝毫不迟疑地选择解开密码吧。
因为兰斯·利莱不允许,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俩人在咫尺,却是天涯。
明白了这样的缘故,韦尔斯忿忿地发着牢骚。
那样简单地去死,多么愚蠢!无趣!真不甘心!
于是,他那只手放佛小孩子受了委屈般带着一点赌气,莫名其妙地按下了打开密室的按钮。
* ** *
他们彼此,心之所系的都是彼此。
夏实又软又乖地落入他怀里时,兰斯揽紧她,尽管不是
亲热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慢慢地、深深地、静静地吻上了她的唇,直到许久。
抱起她时,他低头,柔声对她说:安安,我们回家。
夏实甜甜一笑,尽管疲惫不已,还是露出活力的光彩。
在飞机上,她抬手摸着兰斯的眉眼,他的脸颊,一遍一遍地,不说话,静静地将他的容颜映入眼球里。
我在,睡吧。兰斯心疼她。
两个星期,她必一直睡得不好。那么憔悴,兰斯的心很痛,很痛,很痛
我怕
怕睡着了,他又不见了。如果又只剩她一个人,怎么办呢?
兰斯牢牢地拢她在怀里:我就在这里,在安安身边,我哪儿也不去。他亲吻她,安安,乖,闭上眼好好睡。
不会我一个人?
不会。
斯一定会在?
我发誓。
我醒来见不到斯怎么办?
不会!
睡吧。
夏实依然有点不安,可是她相信兰斯,总是相信着。于是慢慢地合上眼,窝在他怀里。
夏实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天,兰斯带她回巴黎城堡,头一件事便是让医疗团队给她做了一遍身体检查,确定无危险之后才安心,期间寸步不离守护在旁。
等夏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恐慌,可当看到那张最眷恋熟悉的脸,顿时所有的不安烟消云散。
他在!真的一直都在!
斯她握住兰斯的手,贴在脸颊,兰斯反手把人抱在怀里。
有什么不舒服吗?
听着温柔的声音,触摸温热的体温,呼吸馨香的气息,夏实知道,他就在身边。
轻轻地摇摇头,她觉得,真好!
兰斯抱她起来,喂她用餐。
回到兰斯身边,心情恢复,食欲也回来了。七八天只靠营养液而没有食物吃进肚子,夏实彻底感受一回饥肠辘辘的难受。兰斯喂什么她都满口满口地吃下去。
用过餐后,再做了一次简单的身体检查。医生问了她一些问题。夏实的精神在离开他的期间发生过紊乱,兰斯担忧。不过刚接她回来那时,他那里舍得让那么虚弱的她说话。
确定无大碍之后,兰斯再把她抱回房休息。
两人说着话,夏实把在韦尔斯那里的事告诉兰斯。这个笨女人,毫无心机也不懂撒娇讨好,虽说知道兰斯可能会生气,还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把韦尔斯对她做过的几次不好的事也呐呐地告诉自己男人了,之后傻乎乎地请求兰斯别生气。
兰斯当然不会生她的气,对韦尔斯可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夏实还傻傻地告诉他说韦尔斯要把世上最珍贵的两样东西给她,她迷惑不解地问兰斯那是什么。
不管是男人的自尊心也好还是爱情本身的独占欲也好,兰斯盯着夏实久久凝视。他一生只为一个女人产生过不忍的感情,他凝视着夏实的眼神里确定透着她看不到的一丝不忍,可他终究没那个大方气量能做到亲口告诉她。
他只是笑了,笑得诱惑人心,以此夺去她对那件事的注意力。
夏实知道那样的笑,是他的欲望。下一秒,他的唇朝她的唇吻下去,手指游移到她的腰间,解开睡袍扣子。
安安,别谈那些不相关的事了我好想你
夏实薄薄的脸皮透上些许血色,羞窘万分。兰斯的舌尖滑过她的肌肤,缠绵悱恻,挑动人心。他倾身覆盖她,一点一点地,带着她一起进入原始的情爱里面
韦尔斯让兰斯彻底心惊,视为头等大威胁。
夏实心里最珍贵的是他,那便是爱。韦尔斯是随心所欲地玩弄自由的人,他的自由虽然和**意义上的自由有差别,兰斯却是懂了。
那个男人给夏实的两样东西是,爱与自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