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刚才络腮胡子那一番咕哝中, 乔心倒是听见了“老joe的闺女”“认人本事”几个字。
听起来他应该是在说她, 那他口中的“老joe”……是爸爸?
joe——乔?他认识爸爸?!
“我可没有恶意,也不想打搅你的生活。你一定要刨根问底的话……咱们换个地方说话?”络腮胡子在珠宝店、银行和十字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之间指了一圈,摊了摊手, “这里太不隐蔽啦!为了对你我都很重要的人,我们得格外谨慎啊闺女。”
乔心蹙起了眉头, 虽然她的直觉的确告诉她对方没有恶意,但单独跟他去一个隐蔽的地方也太冒险了——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见乔心犹豫, 络腮胡子只是笑嘻嘻的抱起膀子, 等她做决定。
“……好,去哪儿?”想知道父亲消息的渴望终究占了上风,乔心很快还是做了大胆的决定。
络腮胡子“啪啪”拍了两下手, 点头赞道, “好,有种!放心吧, 叔叔不会害你的!不过, 你可得把手机关了。这个世界上可最不缺耳朵了——谁知道都有谁在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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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你上次递过来的情报非常有价值,我们核实过之后,已经空袭端掉了那个极端组织据点,歼灭极端分子107人, 头目艾哈迈德·阿特瓦确认死亡。下一步我们要转移……joe?你有在听吗?”
叙利亚中部的霍姆斯地区,尘土漫天,到处是断垣残壁, 一片死寂犹如鬼城。在一栋少了大半个屋顶和一大片墙壁的破落房屋边停靠着一辆破旧的皮卡车,挡风玻璃上以一个弹孔为中心布满蜘蛛网状的裂痕——好歹还维持着没有碎裂开来。
布满裂痕的玻璃遮挡住了从外面而来的窥探视线——如果这个曾经人口过百万的繁华工业城市还有路人经过的话。车中的两名男子都是当地人打扮,头巾和半蒙面的布巾遮住了面庞,只露出了眼睛。从两人眼中沧桑而锐利警醒的眼神,和眼周遍布的皱纹判断,他们都起码是人过中年了。
驾驶座的男子放下隔着衣服轻抚着胸前的心形吊坠的手,冲副驾上的人点点头,“下一步的动作我已经有数了,有新的情报我会及时汇报。我出来有些时间了,再不回去,组织里的‘安全警察’该起疑了。他们跟纳粹德国的党卫军似的,难缠着呢!——不过,‘安全警察’头头手中有一份名单,我要试试看能不能搞到手。”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多保重。”副驾上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门下了车。
老旧的皮卡在失修荒芜的道路上颠簸,坑坑洼洼的车身上每一个部件都在吱呀晃动。乔安格再次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吊坠,想起上次看到他的宝贝丫头被一群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拿枪指着,他就一阵后怕。
他冒着风险敲了敲边鼓,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带着她突围的最坏准备,还好小丫头福大命大,他们居然还算爽快的放了她和她的同事。
也真是胆大妄为!难道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
他衣内的那个吊坠是可以放照片的中空设计,可那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照片——因为万一他身份暴露,身上的东西都会落入敌手,他不能携带任何可能将他联系到重要的家人身上的东西。
他曾经因为疏忽而给至亲之人带来了灭顶的厄运,变得孑然一身;这次他再次选择了自己的使命——他大概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好家人、好父亲。
可他说什么也要保护好他最宝贝的女儿,绝对不能连累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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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乔心提过发现有人跟踪之后,展屿只得把他的人先暂时撤掉了。他当时脸上的惊讶表情倒不完全是演出来的——他知道她记忆了得,却没想到不过是出现频率略高,还经过伪装的路人也能被她揪出来。
可这样他就无法掌握她的动向了……
他刚回了趟半禾山庄,老爷子倒没再催促他带乔心回去,可他也不免想到他上次的反对。他现在迫切地想听听乔心的声音,只想听她再说一次,她会永远是他的!
……关机?
展屿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午休吗?难道又有紧急手术?
他之前问过乔心,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或者不工作也可以,他又不是养不起她——再说,等她见过爷爷,她就会知道,以她的出身,她本来就根本不需要辛苦的工作。
可乔心却认真的告诉他,当医生对她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份工作——她更觉得这是一项使命。她说爸爸从小就教育她,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背负多大的责任。而她有别人没有的过目不忘之能,有平稳的双手、灵巧的手指,有对医学的天分和热情,那么治病救人就是她的责任;再说,这是她喜欢做的事,有时候的确是很累,但她并不觉得辛苦。
他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隔了一会儿,展屿又试了一次乔心的电话,仍然是关机。他烦躁的把手机往副驾上一扔,掉转车头,放弃了去公司,而是向医院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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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心刚回到医院,一转进办公区,一眼就看到展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他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高兴。
她走到他身前,向他伸出手,软声笑道,“你怎么来了?”
展屿牵住她的手,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语气低沉的问她,“宝贝你去哪儿了?护士说你出去有一会儿了。”
乔心眼角的余光瞥到值班护士和附近的同事投过来的打量目光,赶紧扯了扯展屿的袖口,小声道,“我们进办公室去吧。”
关上办公室的门,阻隔掉那些八卦的窥探视线,乔心又再次被展屿紧紧的抱在怀里。她已经习惯了只要两人在一起,展屿就恨不得跟她粘成一体,也抬手回抱住他劲窄的腰,脸颊依恋的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她现在可真需要这个安全又安心的温暖怀抱!
刚才络腮胡子——他说叫他胡叔叔——告诉了她一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且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她不能把这些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最亲密的人,否则就可能会害了乔安格,以及别的跟他一起从事着隐秘而重要的工作的人。
回到医院,她又想起今天是顾师兄的手痊愈后做的第一个手术,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于是她脚步一转,先去心脏外科看了一下情况,确认之前的伤恢复之后对他拿手术刀没有任何影响,才总算是放了心。
展屿默默的抱了她一会儿,又再次问起她之前去哪儿了。乔心不能说跟络腮胡子见面的事情,只得解释是去看顾师兄了。
“所以你去看他看了这么久,还关了手机?”
乔心看得出展屿不高兴了,可也只能沉默着点点头,把这口锅全扣在了顾师兄身上。
展屿紧紧的盯着乔心,盯到她移开了视线,浓密的长睫不住的轻颤,洁白的贝齿紧咬着嫣红的下唇。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不施粉黛的小脸抬了起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他开口的声音冰冷,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不管怎么伤害你,只要再对你奋不顾身一次,你就什么都可以原谅?”
见乔心张口欲言,他伸出食指堵在了她的红唇前,俊脸更加逼近了她,黑沉的眼眸中似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
展屿向来并不把顾逸清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在对待医学上,乔心绝对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管那个人对乔心到底有无觊觎之心,他犯了包庇学术剽窃的错误,等于是被判了死刑。
可没料到在那场持刀医闹事件中,他居然好死不死的伤在了手上——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心机深沉的苦肉计!
第一次听乔心说去探望过顾逸清时,展屿就表示过不满。不过一点小小的皮肉伤而已,那个曾经做过伤害乔心的帮凶的优柔寡断之人有何德何能,可以享受她的嘘寒问暖?
但是当时他就要去南美出差了,跟乔心分别在即,他不希望临行前用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浪费跟她相处的时光。他只得勉强按捺下妒火,在心中先给顾逸清记下了一笔。
只是没想到,她好像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为你受了点伤,你突然发现他的好了?聊了这么久,想必是跟他很志趣相投、很有共同话题?”
展屿移开了压在她唇瓣上的手指,抬着她的下巴的手却没有放开,暗沉的目光不离她的眼睛,声音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为什么不说话了?是两相对比,发觉跟我没话可说吗?”
一开始还避开了他的视线,怎么,现在连看他一眼都不乐意吗?
然后呢,她是打算转投别人的怀抱吗?
想都不要想!她只能是他的!
想到这里,一阵酸涩的怒意涌上心间,展屿咬紧了牙关,用尽了所剩不多的所有理智,才勉强克制着手上不要用力。她的皮肤那么白皙娇嫩,平时稍微用力一点都会留下点点红痕,他可舍不得弄疼她。
乔心望进近在咫尺的那双幽黑的眼眸,他的语气和脸色都是冷的,可眼眸之中翻腾着的深沉情绪却几欲喷发而出,令她不由一阵心悸。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生气——易地而处,如果是她等了展屿半天,却得知他是在别的女人那里逗留盘桓,她恐怕也不见得能有多高兴。
可他这个思维发散的也太过了吧?而这件事如果跟络腮胡子说的那般,牵涉到爸爸和其他潜伏在极端组织中收集情报的反恐人员的安危,她又实在没办法跟他说实话。
倒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多了他一个知情人,只会白白让他也蒙受风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