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母子刚好路过,看到了这一幕。
“娘,那个大哥哥是傻子……呜呜呜……”
母亲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孩子的嘴,一把抱起孩子远离禹同。
禹同扭过头,看了看她们娘俩的设定,叹了口气。
她们也是可怜人。
禹同环顾四周,看到有许多人低下了头,匆匆忙忙跑开。
在自治领,偶有匆忙之人在路上跑,但绝大多数是闲庭信步。
那里很恬静,很悠闲。
因为税收低、没徭役,也不征兵,百姓的活计,七天中要休息两天,具体哪两天由主顾协商。
这都是多亏了禹同照搬原来世界的规则。
经过几个月,百姓已适应这种生活,生活节奏慢了下来。
而这里的人,和自治领相反。
他们从记事开始,就灌输了时间是金钱的理念。
“你,来磬城做什么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禹同耳中,打断了禹同的思绪。
禹同顺着声音源望去,看到了声音的主人,略显失望。
有如此声音的女子,基本上不是美人也和美人差不了多少。
可禹同的眼前,站着一个乞丐。
浑身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一手拿竹竿,一手拿破碗。双颊很脏,有土有泥,头发如杂草。
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澈。只不过现实和沧桑仍在她的双目中留下了痕迹。
禹同看了眼设定,微微动容。
“怎么?没见过乞丐吗?”
每个大户家的少爷第一次出门时,看到蓬头垢面的乞丐,大概都是这副样子。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倒是冤枉禹同了。
禹同不是大少爷,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乞丐。而是她的设定里有一行引起了禹同的注意。
“你在扮猪吃虎?”禹同不禁问道。
“你才是猪!”乞丐气得跳脚。
扮猪吃虎是禹同原来世界的梗,这里人抓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我换个问法。”禹同道,“你是公主?”
乞丐一听,笑道:“你这马屁也太不会拍了吧。”
禹同耸耸肩,说道:“我很少拍马屁的。”
“我就说。”乞丐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只有被别人拍马屁的份。”
禹同道:“我不是大少爷。”
“我懂我懂。”乞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禹同纳闷,究竟是怎么脑补,才能补出这么个设定的。
微一摇头,禹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你不怕我,反而主动与我搭讪?”
乞丐不明白搭讪是什么意思,不过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明白了禹同的问题,乞丐思索。双眼滴流乱转,好似能说话一般。
那乞丐笑道:“公子初来磬城,不如让我领你见见世面?”
禹同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乞丐有着现代人的商业细胞。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
乞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公子从进城门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走路闲庭信步,和这里的匆匆百姓大为不同。光这点,我就能断定你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家。”
“你身边一个明卫也没有,要么是掩人耳目,要么是偷跑出来的。而且我在这里摸爬滚打的十二年,本地人我都认识,来这里很久的外地人也认识。而公子你一看就是个生面孔,我断定你就是初来乍到。”
“而且,生面孔进城,看门的士卒是会搜身的。你能安全通过,一定是打点过城门的士兵,得到了关凭。”
啪啪啪……
禹同轻轻鼓掌。
乞丐腼腆一笑。
禹同问道:“你叫什么?”
禹同象征性的问一下。乞丐没做自我介绍,直接说出她的名字有点惊悚。
“何六。”乞丐道。
禹同点头,说道:“何六,带路吧。”
“好嘞。”何六露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何六带着禹同穿过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处酒楼。
此时从酒楼处,已经飘来饭食的香气。
何六大摇大摆的进了酒楼。
酒楼里的店小二想要上前阻拦,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禹同,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二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打了一个哆嗦后,立刻恢复原来的状态,笑脸相迎。
“两位客官,里面请。”说完,小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六狐假虎威,对那小二不理不睬。
禹同疑惑,何六如此作态,不怕店小二秋后算账?
收起这个疑问,禹同随着何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二人落座,何六道:“三鲜鱼翅、扒肘子、饹炸丸子、清蒸甲鱼……”
“停停停。”禹同连忙打断。
店小二见何六吃瘪,终于忍不住笑了两声。
何六瞪了一眼店小二后,又向禹同讪讪笑道:“公子,怎么了?”
禹同问道:“你上一顿吃的什么?”
“稀粥啊。”何六立马答道。
禹同皱眉:“你最近吃肉是什么时候?”
何六想了想,说道:“半年前。”
禹同道:“你最近一直吃素,冷不丁吃一回肉,你的胃口会受不了的。”
何六听后,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公子这么抠,不舍得吃上一桌全肉席。”
“你别激我。”禹同微笑,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案上。
砰!
这一声吸引了很多目光。
所有人见到那一锭银子,都有些动容。还有些人再幻想,那一锭银子要是给了自己,那该多好。
禹同回望那些盯着银子的人,见他们没有收敛,轻叹一口气。
想银子想疯了啊。
禹同收回目光,看向何六道:“我不缺银子,也不吝惜花银子。”
而且这些银子都是从地下提炼出来的,花出去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只会让此地出现一点通货膨胀的现象。
禹同在心里补充了这一句后,又道:“今天先点一盘荤菜,剩下的点素菜。以后点菜的时候再慢慢加荤菜。”
何六听后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的看向禹同。
“还有以后?”
禹同道:“怎么?磬城也不算小,你能一天带我溜遍一个城?还是说,你想在明天跑路?”
何六赶紧摇头:“不跑路,不跑路。”
何六回想以前的业绩。
公子哥虽然不谙世事,却不等于傻。
忽悠一两个时辰,他们就有可能反应过来。
运气好的能忽悠大半天。
能忽悠一整天的只有一次。
想到这里,何六掐了自己的大腿。
好疼。
幸福来得很突然。
在一旁的店小二,愣愣的看着禹同。
这世上咋还有这种奇葩呢?人家忽悠你的钱,你还担心她的身体?
这个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钱有什么区别?
不过,店里的生意要顾忌,不能将事情点破。万一惹恼了那公子,将怒火引到店里,那后果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店小二向禹同笑笑,一朵菊花绽放。
“公子,依着您的意思,该上什么菜?”
禹同道:“上一个招牌荤菜,再上几个招牌素菜。”
“好嘞!”小二边走边喊,高兴的小跑到厨房。
何六这时候低着头,眼总往禹同方向瞟。
这个小动作被禹同捕捉到,却不说破。
过了一会,素菜上来。
禹同拿起筷子,往嘴里夹了一口。
菜挺新鲜,味道有点瑕疵。也许是禹同吃惯了墨宅的口味,一时变不过来。
何六也动了筷,吃了一口。
她在这酒楼从没点过素菜,嚼了两下,感觉味道独特,不算最美味,却也不难吃。
“小二。”禹同道。
店小二立马屁颠屁颠赶来,笑呵呵的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禹同道:“再上两碗粥。”
“好嘞!”
很快,两碗粥上桌。
禹同用筷子搅动了一番,等稍微凉了些,尝了一口。
有点甜。
禹同看着何六没有动静,问道:“怎么不吃了?”
何六顿了顿,抬起头,问道:“公子,你真打算让我领你溜遍整个磬城?”
禹同点头,表示肯定。
何六低下头,闷头吃着,再也不言语。
禹同看到何六如此,勾起嘴角,然后继续吃。
“你还有亲人吗?”
何六摇头道:“只有何叔和我相依为命,要饭过活。”
禹同也没仔细听,都从设定里看过了。现在禹同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手腕上。
何六端起碗时,露出了一截手臂。
手臂很白,和大家闺秀无意间露出的皓腕不遑多让。
禹同又看了看她的脸,被太阳晒得有点黑。
“你读过书吗?”禹同又问。
“书我只是在远处瞅了两眼。”说到此处,何六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书又贵,还不能吃,真不知你们公子哥为什么拿它当个宝。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时,何六身体有些前倾,一脸八卦的问道:“公子应该看过书吧。”
禹同点点头。
何六问:“那书里有黄金吗?”
“没有。”
“那书里有玉吗?”
“也没有。”
“这不就得了。”何六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何叔又骗我。”
禹同道:“你何叔骗你什么?”
听到这,何六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就说刚才,何叔就跟我摇头晃脑,一脸嘚瑟劲。”何六有样学样,也是摇头晃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呸!大骗子!”
禹同玩味一笑:“那你还跟着他?”
何六道:“他,他对我很好的。有吃的就先让我吃。只不过,最近要我念书,拿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骗我。”
“那你念过哪些书?”禹同问道。
何六摇头,恶狠狠道:“我才不念。这辈子都不会念。”
禹同心中腹诽:你已经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定律中。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乞丐还能摆脱这个定律,只可惜……
“哎。”禹同叹了口气。
何六问道:“你叹什么气?”
禹同道:“虽然没有你何叔说得那么夸张,但读书真的能赚钱。”
何六梗起脖子道:“我不信。”
禹同笑了笑,问道:“你吃饱了吗?”
何六点头,拍了拍肚子,一脸幸福。这不就是吃饱后的表情么。
禹同问道:“你知道哪里有卖围棋棋盘的吗?”
何六道:“当然知道。”
何六带着禹同买了一副围棋,一个木制的棋盘。
禹同又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在桌子上放好棋盘,摆好棋盒。禹同坐在一张椅子上,对面空着,没坐人。
禹同的棋盒是黑棋,而空着座的那边是白棋。
禹同在棋盘上摆了四个白子,放在四个星位上。
准备完毕,禹同给了何六一颗碎银子道:“你帮我吆喝吆喝,就说入场费两文,赢一盘赏二十两。”
何六接过那颗碎银子,替禹同吆喝起来。
好事者看到二十两来了兴趣,纷纷围观。
在包围圈中,有几人是酒楼里的客人,他们都看到禹同的那锭银元宝。
他们再一次看到,眼睛已经红了。
再听禹同身旁那个小乞丐吆喝,心动了。
两文钱只是小钱,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而且,对方竟让了四个子,就算是实力一流的棋手也不敢这么玩。
终于,抵制不住诱惑,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走出,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拍在桌子上,坐到了禹同对面。
“你真打算让四个子?输了可别反悔。”
禹同点头道:“不反悔,只要你赢了我,二十两就是你的。”
“好。”那书生转过头,对着围观群众道,“各位父老,这狂徒已经夸下海口,我能赢了这盘棋,二十两就是我的。请各位父老做个见证。”
刚才在酒楼里,还有个书生,也看到了那锭元宝,也对那元宝眼红。只不过刚才犹豫了良久,被别人抢了先,暗自后悔。
其他人的心态和他也差不到哪去,纷纷对那个坐在禹同对面的人怒目而视。
不知是谁喊道:“等你赢了银子,我就挑战你,输了你请客。”
“这……”那书生有些犹豫,思量片刻,说道,“在下家境贫寒,这次和这位仁兄做赌,还不是为了贴补家用,添些笔墨钱。等某中了举人,在来请各位吃上一顿。”
书生先用了个缓兵之计,又来了一个囫囵吞枣。
这书生现在连秀才都不是,中举人恐怕要等猴年马月了。至于之后的吃上一顿,这书生可没提再哪吃,吃什么。
“这位兄台,赢棋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书生冷笑道:“那某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