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方的鱼肚白逐渐扩大,这天空犹如贪睡的少女一般,不情愿地挺起了娇躯,拉开了那一道遮挡阳光的窗帘。
天终于要亮了!
当朦胧的阳光渐渐升起,庞大的血仆海潮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迅速地退走。透过那宽宽的无火地带遥遥望去,密密麻麻的血仆飞快地沿着残垣断壁的缝隙间躲了进去。
而战线上仍旧残留着不少血仆,然而阳光一至,这些来不及躲进阴影的血仆,被微弱的阳光照射后,瞬间便惨叫着,翻滚着,浑身燃烧起阵阵火焰,很快,便烧成一片死灰,化作大地的尘埃。
顷刻之间,整个战场的血仆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四处滚滚的黑烟在提醒着人们,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个煎熬的夜晚终于是挺过去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血腥气,脚下大地,鲜血汇成涓涓细流,到处都是血肉残肢,以及堆积成山的血仆尸体。
经历了一整个夜晚的殊死搏杀,也不过就消灭了数千血仆,想到它们接近十万的数量,不禁让人不寒而栗。究竟还需要经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再想到圣殿骑士团在这样绝望的处境里已经坚持了好几天,艾伦等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没有他们舍身忘死地拼命围堵,一个夜晚的时间,血仆海潮便足以蔓延至他们所在的小镇格拉兹了。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凯文这时候满脸是灰和血,见到艾伦等人,他不禁高兴道:“不容易!”
“我们的同伴牺牲了。”蒂娜痛苦道。
“是那个叫杰克的大哥吧?是条汉子!”凯文道,语气却没有太多伤感之意,“我看见他的白色斗气了,不通过分享至高神的圣光,自己能练出来斗气的人可真是厉害!战斗的时候也是顶在最前面。”
事实上,杰克正是因为自认此行是老大乔治安排,有着保护艾伦等人的意思,所以他一直有意无意关注几人,冲锋陷阵在前,这才不幸阵亡牺牲。
“你好像并不伤感。”蒂娜不悦道。
“已经习惯了,我们第七小队阵亡接近一半,不少兄弟都走了。隔壁的第八小队比我们冲锋早了数分钟,更是死伤将近三分之二!还好中路的第四小队冲过来解围,要不我们刚刚就全部交代在这里了。”凯文无奈地摇头,哀叹道,“唉...军团作战,本就如此。”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久经战阵的人,果然都是个个看淡生死。方才的战斗也是,这些士官级的圣殿骑士各个悍不畏死,主动冲锋,抗在最前线。自己这几个骑士级别的菜鸟,实在是没有任何资格指责抱怨。
第七小队的圣殿骑士阵亡了接近一半,而包括艾伦在内的其他增援的十多个人,仅仅死了三个,可见圣殿骑士作战确实没有私心。
“现在的情况如何?”艾伦有些无力道,这一战可真是精疲力尽。
“血仆退走了,现在正在收拢和救治伤员,统计伤亡损失,还得打扫战场,火化尸体,昨晚全军大概杀了七千多血仆。”凯文耐心道,一副乐观阳光的样子,道:“昨晚真是艰难,之前几天可没有这么的大伤亡,血仆是越来越多了。”
凯文说话间,一骑黑马奔驰而来,马背上一名披着雪白披风的银甲骑士。此人似乎是来自中路那边的骑兵,他高声喊道:“听令!”
凯文立刻一个立定,敬礼!
“兹调遣第二及第七小队午后入城援救剩余幸存者。”银甲骑士喊完话后,不再多说半句废话,掉转马头扬长而去。
“好拽!”蒂娜不服气,怒道:“都打一晚上了,哪里还有体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凭什么!?”
“不能这样说,近战方阵的兄弟们才辛苦呢,他们一顶就是十二个小时,中间还不能休息。弓箭手兄弟们也非常辛苦,一个晚上不停地拉弓,现在估计手都抬不起来了。我们整个晚上才打了一场,中路的骑兵兄弟们起码来回战了七八次,死伤一点都不比我们轻。”凯文赶忙解释道。
众人一想,也确实如此。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叫凯文的年轻人对他们已经算是挺客气了。
“你们这样不休息,身体扛得住吗?”艾伦问道,他觉得要是每天这么战斗,人肯定是撑不住。
“休息啊,我们一般都是中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进去搜救。清晨阳光微弱,个别血仆有可能一时半会烧不死,非常危险。现在可以先睡一会儿。再说了,今天晚上就可以休息啦。”凯文以一副乐观的语气道:“今天晚上是另一组兄弟们,我们轮流来顶缺口。”
“一模一样的阵容?”威廉也是惊讶。
“当然了,军团长大人把八个士官级方阵拆分成两组人马。我们轮番出动围堵血仆,这样部队才能休息嘛。”凯文理所当然道,像是没听出语气里的惊讶之意。
“三千士官...”艾伦对比了昨晚的配置,无语道。
“你们这样的军团有几支?”艾伦问道,语气有些干涩。
“我们是隶属于圣光教廷的第五军团,番号正义军团,旗下的第三军,正义军团一共有四个军。”凯文答道,谈及军团,他严肃不少。
“也就是说,一个大军团有四支像你们这样的部队?”蒂娜也是吃惊道。
“大军团一共有几个?”艾伦艰难地问道。
“一共十二个。”凯文轻松答道。
艾伦闻言,瞬间有些绝望,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以他今日亲眼所见的一幕来看,一支大军团,绝对能抗衡血族一个氏族了。这要是哪天身份被暴露了,艾伦觉得,自己宁可回去血族面对那几位亲王始祖,也不愿意去招惹圣光教廷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当年他老爹究竟是怎么想的?艾伦实在是无语。
而艾伦不知道的是,凯撒当年一个生机掠夺便是能夺走上万条生命,眼下这支让艾伦觉得强悍而又数量庞大的部队,在凯撒眼里也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瞬间就全部报销完蛋了。
“好了,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中午就准备进去了。”凯文道:“我估计要不了几天,应该就会停止搜救,放火焚城了。”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谁都知道,搜救肯定不可能百分百救走所有人。
于是,众人开始在营地修整了一会儿,在换好身上已经有些残破的装备后,一行人与第二小队汇合。一百多人的队伍,沿着火墙缺口进入小镇。
才刚进入小镇,一股夹杂着血腥和尸体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味道极其浓烈,令人第一口呼吸就几乎欲呕吐出来。
“哇!”蒂娜已经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没事吧?要不你还是别跟进来了?”凯文皱眉问道。
“老娘什么场面没见过?”蒂娜不服气道。
凯文很随意,也不坚持,于是队伍陆陆续续进发。
沿途残垣断壁,砖瓦破碎,到处是黑烟与火光,道路上尽是鲜血,血液凝固足足有数公分的厚度,颜色已然发黑。小镇已经是一片废墟,曾经那个美丽平和的莱奥本小镇永远地消失了。
道路上,不少烧得焦黑的尸体及干裂的血肉,十分恶心,道路两旁的破损倒塌的建筑里,时不时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无不让人头皮发麻。
“大家都小心点!这些残垣断壁,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里,肯定都藏着血仆。”凯文谨慎道,随即又转向艾伦等人,“一会儿,我们会以十几人的小队分散搜索,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
在分散行动后,艾伦等人自然是选择跟随凯文继续前行。
“我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幸存者了。”威廉皱眉道,整个小镇都已经毁成这样了,该逃的早就都逃了吧。
“其实还是有很多的。”凯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苦笑道:“有非常多老弱妇孺是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前几天这种案例发现了不少,他们天真地以为至高神会挽救他们,等待我们圣殿骑士清理完后,他们还能继续在这里生活。”
“唉...也是苦了他们。”蒂娜自然清楚这些人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艾伦问道。
“继续走,如果有发现零星的人,让他们到指定地点集中,算好时间,我们一起带出去。”凯文道:“比较麻烦的是,有些地方建筑倒塌,导致道路改变,有些人困在里面,小镇的巷子很多,也很危险,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搜索这一个区域。”他指着手上的地图又道。
一行人继续前行。忽然,前方出现一群人,是小镇居民,而且是成建制的一队人!
“注意!先检查!”凯文喊道。
几名圣殿骑士围上去,在简单地确认了这些人没有受伤,情况正常之后,凯文迈步上前盘查。
“你们是什么情况?”凯文困惑道,这样一群人,完全有能力自己逃生,怎么到现在还没走?
“太好了!终于碰到圣殿骑士了!”人群中,有人喜极而泣。
“赶紧去挽救圣女吧!教堂那里困了好多人!”又有人大声哀求道。
“圣女?怎么回事?”凯文疑惑道。教廷有神女,哪来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