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菟夭夭的尖叫声划破长空，恐惧，惊慌，惊起了林中飞鸟。

这一掌击中，必然四分五裂。

菟夭夭从未如此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死亡，不甘心还未给淳于晔治好病，她更不甘心，又一次，她没有好好同淳于晔告别。

她喊出了那声御泽，不管眼前的少年明不明白，或许，她这是最后一次喊他御泽了。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然而，那丝不甘，在她挡在淳于晔面前时，残存意识看到自己的躯体四分五裂，迸发的鲜血染红了淳于晔的面容，他的无措，他的痛苦，还有那声喊出声的“师父”。

她的不甘烟消云散。

他，记起来了啊。

最后的意识也逐渐消散，她真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啊。

可是，不行了。

她终究没能做到让他在这个世界平安喜乐。

连一个完整的笑容，都无法留下。

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食言呢。

淳于晔圆睁着眼睛，天地间一切仿佛都已消失。

某一瞬间，他的头近乎于爆炸，他眼睁睁看着菟夭夭在他面前化为一团血雾，他连她一片衣角都未曾抓住。

所有的一切，如同无声片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都记起来了。

“师父……”

他喃喃自语，对眼前的危机充耳不闻，天地静止着，他仍然保持着一个姿势。

“去死吧。”面前，神秘人看着菟夭夭被击成一团血雾，动作稍稍一顿。

分明看不到他的脸，却又能直观的让人感受到他的蔑视与嘲讽。

显然，唯有让淳于晔死，才是他的目标。

在菟夭夭死亡的瞬间，圆周率也随之消失了。

淳于晔扬起被鲜血染红的脸，猩红的眸子直直盯着神秘人。

“想让我死，哈哈哈哈哈哈。”

他咧开嘴大笑着。

“每一次，你们想让我死就让我死，凭什么？”

“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休想掌控我。”

淳于晔说完，体内突然迸发出一阵刺目的金光，就连那神秘人，都不得不遮住眼睛。

“毁灭吧！”

轻轻的，淳于晔鬼魅似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下一瞬，惊天动地的爆炸让整片森林都震动起来，树叶簌簌地抖动着，半空中，硕大的蘑菇云遮挡了半边天，灰蒙蒙的一片。

整整半天过后，蘑菇云才逐渐消散，而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里面什么也没有。

以此为半径，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像是被勒住了脖子，菟夭夭从窒息中恢复了意识。

入目，圆周率两只小手正掐着她的脖子，嘴里念念有词：【快醒来，菟夭夭你快醒来啊。】

“咳咳咳咳……放手，再这样我不死也要被你掐死。”菟夭夭一把推开圆周率罪恶的小手。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圆周率愣了愣，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菟夭夭张张嘴，抓了抓头发，她还没见这个傲娇小鬼哭过。

“我这不是醒了吗？”

她挥了挥手，却看到自己的形体越发薄弱了。

所以……那个神秘人不单单能伤了她那个世界的肉身，而是能直接损伤她的神识。

圆周率面色一喜，随后看着菟夭夭的表情，舔了舔嘴唇，眼神心虚地移到了别处。

“说说吧。”

菟夭夭两手交叉着，眼前闪过淳于晔的下场，面有厉色，不给圆周率转移话题的机会。

如今，那股神秘力量已经伤害了御泽，也到了威胁她安全的地步，若是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该如何给御泽报仇？

【你……你要给他报仇？】

圆周率双眸闪烁，两手背在后面，试探着问菟夭夭。

“你觉得呢？”

菟夭夭扯了扯嘴角，眼睑向下，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有愤怒与仇恨，归于冰点，菟夭夭此刻冷静到了极致。

【放弃吧】

圆周率舔了舔自己略有干涩的嘴唇，看菟夭夭眼神瞥过来，再次开口。

【菟夭夭，放弃吧，你不是那股力量的对手】

菟夭夭指尖稍微用力，徒劳无功，连空气都抓不住，她只是一缕神魂而已。

这一切，好像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大笑，手掌捂住自己太阳穴。

【你干什么？你怎么了？】

圆周率吓了一跳，双眸之中都是担忧的味道。

“所以，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啊，从一开始，我就被你利用了，是吗？圆周率，这个所谓的任务，只是一个笑话是吗？”

菟夭夭声音都笑哑了，圆周率却慌了。

【不是的，我没有想利用你，我也只是完成我的任务，你的任务也是真实的，只是其中的人物是虚拟的，不，你也是虚拟的……我们都是。】

圆周率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菟夭夭。

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圆周率转身用屁股对着菟夭夭。

接下来，他该怎么解释呢？

让人头秃的现实。

菟夭夭直接飘到了圆周率面前。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都是虚拟的？”

菟夭夭觉得自己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虫洞，里面没有东南西北，所有一切都是漂浮的，她什么都抓不住，看不见，令人窒息。

圆周率大喘了几口气。

咬着唇，小脸上尽是挣扎之色。

“圆周率！”

菟夭夭咬牙冷喝了一声。

【你知道虚拟与现实吗？事实上，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才是现实，而除了这里，其余地方都是虚拟的，包括你，包括御泽，包括了所有的世界】

【我，只是一个被输入既定程序的系统机器人，而你，也是一个虚拟的人物，你本不存在，是程序猿成就了你，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程序猿随意的一个指令。】

【所以，世界崩塌了，所以，我出现了。】

【这只是一个游戏，你只是一个游戏角色，对，你可以叫我……NPC，而御泽，他觉醒了，他背叛了程序猿给他的指令，成了游戏里的bug，所以程序猿必须消灭他】

圆周率所说的一切，在菟夭夭耳中是如此玄幻。

即使她一直作为修仙者，一时也无法接受。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虚幻得如同一个影子，这也是假的吗？

敖申，白清酒，他们那所谓几万年的经历，也都是假的吗？

仔细想，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虞山老祖，脑海中的几万年，也仅限一个数字，真要她说几万年发生了什么，她似乎完全说不出来。

“我……只是一个游戏人物吗？”

菟夭夭反复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

御泽觉醒了，所以御泽要被消灭，那么她呢？她现在算什么？圆周率又算什么？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从一个谜团走向了另一个谜团。

【是的。】

圆周率面色凝重。

菟夭夭张了张嘴，缩成了一团。

她是个不存在的人物，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存在与否是程序猿的一念之间。

这比世界崩塌更让人恐惧。

菟夭夭自闭了。

【你先不要自闭，菟夭夭，人艰不拆，你要坚强起来。】

圆周率飘到菟夭夭面前，大声嚷道。

“你一个NPC，说什么人艰不拆？我根本就不是人，不，我什么也不是。”

菟夭夭苦涩笑道。

【不是的，菟夭夭，那个……其实我也有了自主意识，但是因为我与你绑定了，所以程序猿没办法杀死我，我们有机会的啊】

圆周率抓耳挠腮的，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自打和菟夭夭做任务以后，他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烈。

直到彻底崩坏，当然，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差点就被程序猿当成bug消灭了。

“你是说，他无法杀死我？”菟夭夭猛地抬起头。

【是的啊，你是游戏主角啊，程序猿再厉害也不能将你消灭，只要我们继续做任务，将你的神魂收集，咱就能冲破游戏世界，打倒程序猿，然后成为一个真正存在的……嗯，东西。】

圆周率生怕菟夭夭一蹶不振，急忙说道。

菟夭夭仔细看着圆周率的小脸蛋。

圆周率好像真的变了，从前一直端着性子，张口闭口就是“吾”，现在好像再也不提了。

所以圆周率真实的性格这么跳脱吗？

“我，能打倒程序猿？”

菟夭夭咽了咽口水，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圆周率所说的一切，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可以，相信我，主角就是最强的！】

圆周率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可是御泽呢？”

菟夭夭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程序猿都弄了个不符合上个世界设定的东西来出手消灭他，他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不用担心他，他绝对还活着，他是个超级无敌大bug，程序猿都拿他没辙了才亲自出手，灰飞烟灭后都跟个小强似的活蹦乱跳，你担心啥？】

谁知圆周率嗤笑一声，压根不担心御泽。

然而菟夭夭心里却忽的一松。

御泽，还活着。

那么下个世界，他们还能再见吗？

【瞅你那损样，堂堂主角恋爱脑到如此地步……】

圆周率翻着白眼，却挥手输送了下一个世界的信息给菟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