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夏岚又向前走了几步,依旧是非常平稳,只有她自己清楚,每一步都会给她带来阵阵刺痛。
站在夏岚之后的夏母身子微微颤动了几下,她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流下了激动的热泪。她担心被夏岚发现,连忙擦掉后小跑到夏岚身边,紧紧地挽住宝贝女儿的手臂,露出慈祥的笑容,而这种笑容中又带着不尽的感慨,她忘不掉那些个寝食难安的日夜,更忘不掉夏岚所承受的痛苦与煎熬。她抖动着嘴唇轻声说:“岚岚,你真做到了,我的好女儿……”
夏岚淡淡一笑,慢慢转过身,看着这个对她疼爱有加又善解人意的母亲,轻声说:“妈,我说过的就一定要做到。您坐在椅子上,我想再多走一会儿。”
“好,妈陪着你。”夏母松开夏岚,走到藤椅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想着……
夏母看着在庭院中来回走动的夏岚,几遭下来之后,夏岚已经香汗淋漓,几缕青丝贴在潮红的脸上。夏母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她清楚夏岚好胜自强的性子,但作为母亲的她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带着商量的口吻轻声说:“好岚岚,今天就锻炼到这里,回房间好吗?”
“妈,我不累,再多走一会儿。”夏岚微微一笑,“以前没有感觉到,原来走路也可以带给人快乐。”
夏母无奈,忍着揪心的疼痛,在藤椅上如坐针毡一般,她想起身硬拉着夏岚回房,但又担心夏岚刚刚稳定的情绪再起波澜,只得好言相劝:“岚岚,妈知道你的身体素质好,可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才这么短时间就开始走动,妈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
“妈,您就放心吧,我既然可以走动,就说明身体完全可以承受。”夏岚边走边说,脸上显得是那么的自然从容,“我清晰地记得,爸爸在我小时候讲的那个故事:那个故事发生在中越边境,为了自卫还击和收复被侵略走的国土,我们的子弟兵奋不顾身英勇作战。
故事中的主角是一个二十岁小伙子,他不畏牺牲,机智勇猛,屡立战功,火线被提升为突击营的营长,他只要能在战争结束后活着回去,前途将不可限量。
他很清楚,身为突击营的最高指挥官,只要退缩在队伍后面的指挥所里,即便敌人的地雷再厉害,炮火再凶猛,都奈何不了他。
等到战争胜利后,他在整个营里会第一个受到表彰、第一个加官进爵。假如突击失败,即便整个营几百人都命归黄泉,他依然会毫发无损。
但是他没有那样去做,他深知,他是一名军人,更是一个指挥着几百人作战的普通军官。在他心里,一个军官要起到表率作用,一个军人最高的荣誉就是战死沙场,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龟缩不前,更不能做逃兵。
在一次突击中,他冒着敌人的炮火远远地冲在最前面,因为他知道,除了迎面而来的弹雨,脚下随时都有可能踩到地雷。他把每一个战友当做亲兄弟,他不愿踩着战友的尸体登上更高的爵位。
整个突击队在他的带领下绕过敌人精心布下的地雷,眼看就要直捣敌人的前沿指挥所。那些敌人布成防线负隅顽抗,穷凶极恶的他们使用了杀伤力巨大的榴弹。
那个年轻的营长,为了保护一个战友,被榴弹将一条手臂炸断,即便如此,他只手作战,指挥突击营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破敌人最后的壁垒,生擒敌军军官九人,俘获敌军将近一千。
他举着那条断臂站在敌人面前,向敌人证明,一个军人是不会被轻易打到的!支撑血肉之躯的是钢铁铸成的铮铮军魂!
直到我长大一些,无意中发现爸爸手臂上的疤痕,才明白他就是那个故事中的主角,作为他的女儿,我不可能太逊色。”
夏母点了点头,她脸上显得很平静,“岚岚,你爸爸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和你说过话,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你终身难忘,比我这絮絮叨叨的妈要强很多呀!”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岚微微蹙眉,停下脚步。
夏母心里一喜,脸上却显得很凝重,她对着夏岚摆了摆手,“岚岚,坐下,妈想跟你说几句。”
“嗯……”夏岚担心妈妈生气,于是便乖乖地走到藤椅前坐了下来,她抱着妈妈的肩头,小声说:“妈,您想和我说什么?”
“岚岚,你虽说是个女儿身,但是在你的身上却都是你爸爸年轻时的影子。他从前线回来后,被上级的领导强行送到我们医院,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你爸爸可倔了,在手术中他死活不用麻药。”夏母的脸上露出几分甜蜜的笑容。
夏岚看到妈妈这样的神色,不解地问:“妈,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可笑的事情?”
夏母轻轻拍打着夏岚的后背,微笑轻声说:“你爸爸给我说了三个理由。”说完,夏母便顿住了,她皱了一下眉头,“岚岚,我感觉到有点儿凉,回房间再说给你听好吗?”
“妈,要不我给您拿一件衣服去,”夏岚坏笑了一下:“跟您说完话后,我还要接着锻炼呢!”
“死丫头,是不是要故意把妈气死!?”夏母拍了夏岚的屁股一下,“猴精猴精的,跟你爸爸年轻时差不多!”
“当然了,要不然说明您有问题,嘿嘿……”夏岚嬉笑道。
“死丫头,臭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拿妈妈开玩笑。”夏母佯怒但一见夏岚凑上来的小脸蛋儿,扑哧笑了。
夏岚轻轻地亲了妈妈一小口,笑着站起身,搀着她向房间走去,“妈,我陪您回房间。您不要管我,我的腿完全好了。”
母女二人紧挨着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夏母拉着夏岚的手说:“你爸爸跟我说的第一个理由,就是说他和关公是老乡,他不能为家乡丢人。”
夏岚点了点头,突然又摇头,睁大眼睛不解地说:“妈,我记得我的籍贯不是晋省运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