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你真的不必，不必总是这么客气……”曹毅祯微蹙着眉头顿了顿，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才说道，“我呢，把你叫回来，就是想要和你说，回去后除了不要告诉曼曼，也务必不要让孟瑶女士知道，知道我在这里住院的事情。”

“没问题。”林非点了点头。

“你是聪明人，就算我不说，你肯定也都知道该怎么去做。”曹毅祯又继续说道，“原本呢，我这病就没什么大碍。你今天正好赶上了，也就赶上了。以后呀，你也没有必要再来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和你见外，就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当做至亲至近的自己人。我最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就是因为我这一场无关痛痒的小毛病，而去扰乱到别人的正常生活。

特别是像曼曼，像梦瑶女士，像你，还有，还有和你们几个人一样，本来就有一大摊子事儿的人。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

“我明白。”林非又轻声问道，“曹政委，您还有其他的事情么？如果没有，您就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没有了，就是这些。”曹毅祯对着林非笑了一下，“路上小心点儿。”

“好的，您放心，我走了。”林非这一次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去阻拦准备相送的孙连军，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林非示意孙连军把房门关上，压低声音问道，“曹政委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不太清楚，我觉得他应该没什么心事啊。”孙连军连连摆手，“林先生，您别想太多啊，其实我大舅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最讨厌给别人带来麻烦了，真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林非又说道，“你知不知道，曹政委刚才为什么会哭，而且还哭的那么伤心，他是不是挂念着什么人？或者是……”

没等林非把话说完，孙连军便抢着说道，“哎呦喂，林先生，您简直是太厉害了，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您的这双火眼金睛。您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大舅刚才哭得很伤心，就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刚才突然想起了我外公和外婆，两位老人早就过世了……”

“怪不得呢。”林非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孙连军便笑了一下，充满好奇地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是根据我大舅的表情，还是他说话的语气判断得到的？”

“没有这么复杂。”林非的声音依旧很低，“最简单直接的就是看，他枕头一左一右都被泪水打湿了。”

“对呀。”孙连军抬起手拍了一下额头，“我怎么把这个茬给忘记了。”

“再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林非又低声问道，“曹政委这次生病住院，怎么没看到他的爱人还有孩子，难道他们都不在身边？”

“也不全是，就在你过来之前，我舅妈刚走，我表妹她……”孙连军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我大舅他们院里的于主任打过来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孙连军一边对林非摆手点头致歉，一边接通了电话，“于主任，您好……”

“小军儿呀，我刚给你舅妈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她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总是在通话中。”电话中的这个于主任说道，“我一想，你应该还没走，所以就打给你了。你现在，还在医院么？”

“在，在，在……”孙连军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大舅和舅妈都害怕让爷爷胡思乱想，所以就让我留在这里过夜，我舅妈先回家了。于主任，您这么晚来电话，有什么事儿么？”

“我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刚开完会，正往医院这边走……”于主任说道，“老曹他现在怎么样了？和我离开的时候比起来，他都有什么变化？”

“变化倒是挺大的。”孙连军说道，“尤其是说话，比那会儿清楚多了，脑子也清醒很多了。”

“好事，好事！”于主任的语气听上去很明显是既高兴又激动，“他现在要是没睡觉，你赶紧把电话给他，让我先听听。”

“行，您稍等一下。”孙连军把手机移开，用手捂住话筒，对林非轻声说道，“我先把电话……”

“我都听见了。”林非抬手指了指房门，又在孙连军的后背轻轻推了一下，“快去吧。”

“等一会儿，我把手机放进去就出来。”孙连军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房门走进了病房。

“大舅，于主任刚开完会，正往这边走，一会儿就过来了，电话还没断，他想听您说话。”孙连军在病床前停下脚步，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放在了曹毅祯的枕头旁边。

“老于，你先等等，我和连军先说个事儿。”曹毅祯说道。

“是清楚多了。”于主任很爽快地说道，“行了，听这一句我就知道了，先挂了吧，等我到了之后，我们俩再当面说吧。”

“挂了吧。”曹毅祯对孙连军吩咐道。

孙连军把电话挂断，趴在曹毅祯的面前，问道，“大舅，您说吧。”

曹毅祯说道，“附耳过来。”

“嗯……”孙连军将耳朵几乎贴在了曹毅祯的嘴边。

“林先生还没走吧？”曹毅祯问道。

“是。”孙连军点了一下头，“和我闲聊呢。”

“你这个傻小子，对于你来说确实是闲聊，对于他而言可不是闲聊。”曹毅祯心里面暗自叨念了一句，对孙连军低低地说道，“你听着，如果他问起和你表妹有关的事情，你就说你表妹在国外读书。”

“为什么？”孙连军转过脸看着曹毅祯，低声问道。

“你哪来的这些废话，这是命令，听懂了么？”曹毅祯皱了皱眉头。

“听懂了。”孙连军连连点头，“我不问了，那我出去了。”

“等等。”曹毅祯又叫住了孙连军。

“您说吧。”孙连军再一次把耳朵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