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满猛烈地颤抖了一下,想到自己现在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下意识就不想看眼前的男人。
她的神智并不是很清醒,身下浮浮沉沉,让她的身子都有些颠簸。
好似下一秒就要灵魂出窍一般。
她好像看到周围的景象不断地变化,变形,耳旁唐梦菲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变了一个声调——
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惨叫声。
恍然间,她像是来到了困她三年的那个地窖,没有自由,没有光,没有他……
只有永无止境的殴打,唾骂,已经精神摧残。
她又看到十六岁的那个雷雨夜,顺着闪电劈开的浦子墨的伪善面容。
那是她已知的世界最开始的依靠,从那一刻开始崩塌成碎片。
此后她的人生便在不信任中分崩析离,她在暴雨中求救哭嚎,在猛烈的风中被雨点打湿了骨头,站也站不起来。
她倒在垃圾堆里,和恶臭的腐生物抢夺生命。
而后雨过没有天晴,她却遇见了将她烂泥一般的生命拖出泥淖的神明。
那个天神一般存在的男人……
那个她后来亲手丢掉的男人……
那个她在地窖里苦苦煎熬等待,只求能再看一眼的男人……
但是再也看不到的男人……
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丝毫不在意皮肉咬穿的疼痛,鲜血的味道淌进麻木的口腔。
这血的味道不会比失去的恐惧更让人痛苦。
她一瞬之间回到那个濒死的地窖,没有重生后这光明的一切,仿佛所有的幸福都只是回光返照。
她的灵魂在高高的腐朽之上,看到了自己阴暗处逐渐苍白透明,直至发黑发臭的尸体……
宁小满猛然惊醒,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身前的男人,“我……我还活着吗?”
霍时深双眸一沉,紧紧地压着她的双臂,“当然,我怎么可能让你死。”
宁小满像是突然得了特赦一般,呜咽了一声。
她紧绷的身子颓然放松,喉咙里逼出一声难耐的喘息,像一块软布一样瘫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身体逐渐滚烫起来,隔着上好的衣服布料也能感受到她皮肤上烧得吓人的体温。
霍时深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指尖出乎意料的灼热温度,让本就深沉的眼眸更加沉了下去。
如墨渐稠,难以化开。
没再多想,霍时深将怀里的女人打横抱起,就要离开这个房间。
身后还在哭嚎的女人好像感应到什么一样,突然摸索着跪了起来,“霍总!霍总!求求你救救我的眼睛吧……我的眼睛……”
霍时深的脚步一顿,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寒气。
“她之前打电话跟我求救的时候,是你说她找死,摔了她的电话?”
唐梦菲浑身一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霍总……霍总……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的眼睛……”
她的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颤抖着跪倒在地上,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霍时深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没有任何的波动。
房间里还站着四五个被霍时深的气场震住的彪形大汉,男人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一个个都如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尽管恐惧这个男人,但是因为被下了药的缘故,那些男人看上去都有种诡异的躁动感。
尤其是那色意满满的眼神,几乎是不受控制在现场唯一的两个女人身上来回扫射。
仿佛下一秒没安耐住的话,就会直接冲上去一样。
霍时深低头看到宁小满脸颊的巴掌印,呼吸间都带着细小的心疼。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如果不是他接到了那个电话,如果不是刚好有一架私人直升飞机供他差使……
那么现在被那几个男人蹂躏的,就会是怀里的这个女人。
霍时深猛地收紧自己的手臂,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就像被人扼住了呼吸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足以冻伤人的冰渣。
“把她关在这里,当作我们没来过。”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踏出了门。
李特助在他身后将门关上,唐梦菲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连忙站起身子,哭嚎着往门口跑去。
但是已经晚了。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那几个按捺不住的男人已经站起了身子,朝她走了过来。
房间里传来一阵阵惨叫声,嘶吼声,东西砸破的声音,惊心动魄。
霍时深眼里只有怀里这个女人,连背影都不曾动摇一丝。
李特助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顶着压力上前问了一句,“霍总,这样把人扔在那里不太好吧?”
“自食恶果而已。”
霍时深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你处理好剩下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沈唐两家在北城出现。”
他们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一阵喧天的警笛声,将整个西山酒店都包围了起来。
霍时深抱着怀里的女人,直接从侧门上了早就停在那里的布加迪,疾驰而去。
西山酒店。
不消片刻,房间里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口吐白沫,眼神涣散地被架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癫狂状态的男人。
一个个出来的时候都衣衫不整,脸上泛着奇异的潮红。
虽然刚才的时间并不足够这些人对唐梦菲做些什么,但是在外界这些看客看来,就像是唐梦菲跟几个彪形大汉在酒店里玩脱了一样。
前一阵子才传出这个唐家大小姐不检点的桃色新闻,没过几天就又当着大家伙的面玩这么开被抓了个现行。
而且还是在她的前未婚夫管辖的西山酒店。
这下不只是唐家,就连沈家也丢尽了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骇人听闻的一幕给吸引住了,没有一个人记得刚才带人封锁了整个酒店的霍时深。
黑夜中,一辆布加迪如猎豹一般蛰伏。
它的速度昭示着现在驾驶着它的主人的心情。
从酒店出来之后,宁小满的药效就开始慢慢显现,身上的高温只增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