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河女正在屋中习字,南守彦突然到来,身后跟着一个男子。
河女放下笔向南守彦行了礼亲热地叫一声“伯父”,微微瞥了一眼南守彦身后的男子,心中猛地一动。那男子身材颇高,虽双鬓斑白面容透着憔悴,但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尤可见其年轻时俊美的样貌。这个男子她见过几面,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燕儒鸿。但是现在的她是不该认识他的,河女迅速地收回目光,朝南守彦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伯父今日政事不忙?”
南守彦朝燕儒鸿看了一眼,呵呵一笑答道:“是啊,所以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介绍一个人。”说着把燕儒鸿让到前面来。
河女这才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去打量他,他带着微微的笑看着她,满脸的慈爱,这让她想起了半年多前在皇宫中见他的情景,那时他正是用这种慈爱的眼神看着燕若冰的,一想起此河女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怨恨。她冷冷地调转目光问南守彦:“这位是伯父的朋友?”
南守彦没有答话,燕儒鸿却微笑着开了口:“我是你的父皇啊,若水!”他走近河女两步,上下打量着她,难掩神情之中的激动,“你长得真像你母亲!”
提到母亲,河女心中一酸更是难消心中对他的怨恨,她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声道:“只可惜我从未见过母亲。”
燕儒鸿浑身一抖,内疚之情涌上心头,他伸手拉住河女的手柔声说道:“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放心吧,父皇以后会加倍补偿你的,”他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今日回宫后朕就让人接你进宫。”
河女轻轻挣了一下,想将手从燕儒鸿的手中抽出来,但是他握得太紧,没有挣脱。那只大手因为激动微微地有些颤抖,从掌心传出了温暖的热度,让河女的心中微微一软。她轻摇摇头对父亲说:“住在这里就挺好,宫中规矩繁多,若水怕去了反而不适应。”她心中深知,此刻还不是进宫的最佳时期,自己羽翼未丰贸然入宫只会让自己与外界隔绝,任由那些曾经欺负过母亲的人来欺负她。
燕儒鸿朝南守彦看了一眼,见南守彦微笑着点了点头,微一思索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初来南燕多不适应,住在此处还自由一些。待再过些日子,朕再正式册封你为公主,接你入宫去!”
“若水谢谢父皇!”河女乘机将手从燕儒鸿的手中挣脱出来,朝着父亲行了个礼欣喜说道。脸上漾着淡淡的笑,仿佛是与父亲相认满心喜悦,其实内心却在冷冷的笑,笑父亲同意自己留在宫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燕儒鸿丝毫没有体会到女儿隐藏在心中的那份怨恨,他扭头冲着外面大声道:“进来吧。”
话音落,外面缓缓走进一个面皮白嫩的中年男子,河女看了一眼,便知他是燕儒鸿的内侍太监。那太监手托一个精巧的檀木雕花盒子递到河女的眼前。
“这是父皇给你的,随后还有一些衣料,你只管在将军府中好好住着就是。”燕儒鸿微笑着对河女说。
小螺上前一步接过盒子,在河女的面前打开,顿时金光四射,一盒子装的竟都是精美的首饰!但是,就算再名贵的首饰,河女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那些东西只是冷冰冰的金子,没有丝毫情感。河女几乎是看也没看便合上了盒子,嘴角扯出一丝冷淡的笑容,她说:“谢谢父皇赏赐。”
燕儒鸿见河女兴趣寥寥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问道:“怎么,女儿不喜欢这些首饰?”
河女抬起眼来,翦水大眼直视着燕儒鸿缓缓道:“对于女儿来说,最需要的不是这些东西。不过,这是父皇的一番心意,女儿收了也很是高兴。”
“若水,你最需要的是什么,父皇一定会满足你的!”燕儒鸿连忙说道,她美丽的大眼睛中有着一丝缥缈的东西,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我需要的是亲情,父皇还能给,可是我希望能见母亲一面,这个愿望大概父皇是无法满足了。”河女缓缓说着,深深地看着燕儒鸿,看到了他的心中,让他的心禁不住疼了一下。水怜儿,她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痛。
见河女看似不经意,却处处戳在燕儒鸿的痛处,南守彦难抑心中的哀伤,河女虽聪慧善良却始终无法释怀自己被抛弃的事,但是,他完全可以理解,一个孤儿从小长到大需要经历怎样的艰辛啊?他连忙走上前去笑道:“今日皇上和公主相聚实是不易,微臣就斗胆做个东,请皇上和公主一同在府中用个午膳如何?”
河女将目光调了回来,微微垂下眼帘,扇贝般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再一次抬起眼时,笑容复又挂到了唇边,她点头应道:“正是,今日若水要和父皇好好吃顿饭,还要劳烦伯父安排一下了。”
南守彦听她如此一说忙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准备午膳。”
待南守彦走了出去,屋中顿时一片安静,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也不知过了多久,燕儒鸿略有些尴尬地走到书桌前将河女方才所写的字拿起来看,一边笑道:“若水,你看似柔弱,写的字却颇有些刚毅之气啊,你是跟谁学的?”
河女淡淡答:“没人教我,我只是无意中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的字体便学着写了些,写得不好,让父皇见笑了。”
“怎么不好,我看好极了,不比男儿差,只是不知你还念过什么书没有?”
“若水只是一个渔女,能念过什么书,不过是些皮毛而已。”
“没事,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念,只要你有兴趣,父皇就让太学的夫子天天来教你。”燕儒鸿欣然说道,觉得自己总算是为女儿办了件事。
然而,河女却摇头道:“不必劳烦父皇了,现在在府中,有伯父的书房,河女已很是方便了,勿需劳烦夫子车马劳顿。”
燕儒鸿见她说得坚决,自知拗不过她,只得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