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无聊的日子只可能因为期末考而结束,没想到周五的晚上却接到了苏白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那么咋咋忽忽,苏白的字典里好像根本就没有过“压抑”两个字。“喂,姐,明天一起出去买点衣服吧。”
“还一个来月就能回家了,买什么啊。”
苏白似乎一点也不认同苏格的说法,拉长声调说:“姐,咱来这都好几个月了,都没去市中心转过。过去看看,顺便把过年衣服买了不也好吗?”
“好吧,明天我去找你吧。”
“姐,”电话那边停了一下,苏格还以为是要挂电话了,没想到苏白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安研哥……算了,明天见面再说吧,先挂了。”
明明还有话要讲,最终却是飞快挂断了电话,苏格在这边“喂”了一声,屏幕上却已经是“通话结束”。苏格的心里又开始不安稳,毕竟是妹妹,对于她的一举一动苏格还是挂心的,更何况说出的又是那个名字。
不过……挂心的到底是妹妹,还是那个名字?苏格狠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警告自己,当然是妹妹啦!
从学校门口坐公交车到了市中心,一路上苏白若无其事的说着笑话。苏格将头扭向一旁,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家那边也没太多不同。繁华的地方总是大同小异,一开始的不一样总会渐渐被改造成一模一样。说起来人还真是奇怪,拼命追求着新鲜的同时,却又在拼命制造着雷同。
明明应该是很放松的逛街,结果苏格被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搞得还没到目的地就很心累。再加上历史经验告诉她,和苏白逛街并不和谐,因为她一般都买那种很女生的衣服,而苏白则是休闲服运动服。
转了大半天苏白买了一双运动鞋,苏格买了件普通的衬衣。时间还早,于是漫无目的在四周遭转,苏白甚至向路人问了桐州有哪里值得一去,然后拉着苏格就往车站跑。
“你就不怕一会儿咱迷路回不去啊?”
“不怕,走啦走啦,”跑到车站正巧来了该坐的车,来不及想什么就跳了上去,没有座位只能扶着栏杆一晃一晃,“反正回去也是无聊嘛。”
车窗外全然陌生的景色向后退去,确实从来到桐州起去过的地方都是安研陪同的,这下子等到他回来也可以和他说自己去哪里哪里玩了,想必他一定又会微微皱皱眉头怪她到处乱跑不安全。这样想着,苏格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姐,想什么呢?”
“啊,没,”小心思被无情打断,苏格转过头去,“发呆。”
“那天你和安研哥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啊,他没吃饭,我们找了个路边摊吃饭。”
“然后呢?”
不知为何心里渐渐起了抵触情绪,讨厌这样被追根究底的问问题。有一个念头从心底慢慢浮出来,如果把那个梦当成真实告诉苏白,她会有什么反应呢。“那天我们……”幸好正常的意识回归得快,苏格被自己突然出现的阴暗心理吓了一跳,“也没什么,后来我就去他家住了一晚。”
说的真是实话,可是因为太过简略所以出了问题。明白过来已经太迟了,因为苏白已经将脸扭到了别的方向,用手指着外面:“啊,到了。”
即使看出来苏白是在转移话题,苏格也不知道该怎样把刚刚的话解释清楚。叽里咕噜跑下了车,发现人居然多得要命。刚走到路边就有人窜过来问她们要不要快照,赶紧摇了摇头,苏白笑着说:“大概把咱们当成旅游的了。”
不知为何,这地方有一些眼熟,但是记忆还不是很清晰,直到朝前走了几步,转了个弯,她才如同被闪电击中一样,定在原地了无声息。
“姐,你看,很繁华哎,”苏白看着面前的河,和河对岸的现代,却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姐……”
她回过头看见苏格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眼神呆滞的看着某处,那是河对岸一块艳丽的液晶广告屏,正反复播着一个数码产品的广告。苏白又退回去,问:“怎么了?”
“是真的……”
“什么?”
再没有回答,有的只是心底海啸般的翻涌,一波盖过又一波的巨大咆哮。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那天晚上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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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将手机设定成飞行模式后手机便成了闹钟,mp,收音机,只有每晚临睡前她才会检查一次短信。但是就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电话依然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灰意冷。在十几分钟的等待之后,她总是统一动作的按住关机,然后翻身将手机扔到枕头下面。
就算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太笨,可能还加上一些酒精的麻醉作用,但这样的欺骗依旧不太容易去原谅,为了控制自己不去傻傻地问为什么,直接不联系也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可是爱一个人就好像掉进了他织的网,浑身沾满了无形的丝,想切断谈何容易。再说对于已经依赖那些丝而活的人来说,切断了就等于变成无表情无行动力的木偶。
我不联系你,于是你也不联系我吗?!——这种隐藏在心底的愤恨居然要比发现被欺骗的难过还要强烈。
“姐,你到底怎么了?”在食堂吃饭时好久没见的苏白径直跑到了苏格的桌前,直奔主题,“安研哥打电话问我你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他给你打电话了?”苏格没有抬头,拿着勺子的手却停住了,“我不是告诉你我弄飞行模式了么,期末复习不想被打扰。”
“我当然知道,可他不知道嘛。”苏白煞有其事地挑了下眼睛,“吵架了?”
“我和他有什么可吵的,我作业还忙不完呢,我可不想刚第一学期就挂科。”
“你说的没吵架哦,那改天我找他,你也要出来。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了。”还不等苏格说话,苏白又举着饭盆跳到了另一张桌子和人家说笑起来,还不忘扭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躲也没有办法,苏格清楚,但是见了面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现得像平时一样自然。那是对她来说多么重要的时刻,几乎神圣不可侵犯,结果竟然被说成“一个梦”一笔带过。
就像一盒精美的饼干,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已经发霉变质,明明舍不得,可又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能够知道见面要面对什么,苏格宁愿一直躲下去,而不是前一天才在电话里委屈到哽咽表现出脆弱,后一天就不得不耻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