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两人离去,沈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手。因为那个带斗笠的家伙十分强大,面对自己的游刃有余绝不是装出来的。
而且在他看来,那个月瞳也似乎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刚刚那柄蓝色长剑产生的变化,还有那突然猛涨的魂力,让沈逆十分在意。
看来就算自己已经猎取了千年鬼魂,也和这些真正的镇魂师有所差距。
“沈逆,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啊!”爱丽丝跑了过来。
沈逆摸了摸鼻子,这趟乌衣巷之行的确是凶险异常。连暗枭都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再加上沈逆的意志力才将那千年鬼控制。
但这趟也收获十足,沈逆得到了强大的召唤鬼“乌衣霜雪”。这是罕见的双生召唤鬼,其中“乌衣”是强大的亡灵巨兵,“霜雪”则是冰雪系的兵器鬼,一柄纯白色的长刀。
乌衣巷的由来要追溯到三国时期,东吴的士兵驻扎在此地。因为吴军的士兵都是一裘黑衣,故得名乌衣之巷。
而霜雪其实是吴军的经典武器,吴钩。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手持吴钩的东吴石城守军,两千年前战死沙场,亡魂却回到了乌衣巷。
因为它们实在太过强大且古老,已经和整座巷弄融为一体,寻常的镇魂师根本无法伤害它们。
沈逆能得到乌衣霜雪,实在是很幸运。两千年的鬼魂,在堂主级别的镇魂师中也是罕有。
三天前,夕阳沉落。
暗枭在整个乌衣巷布下天罗地网,整整七十二道镇魂封印术,再加上他用自身魂力循环念诵镇魂歌,这已经是对付鬼王的待遇。
沈逆步入阵眼,催动魂力向“乌衣霜雪”的意识进行入侵…
整座乌衣巷顿时愁云密布,雷雨交加,雨声背后似乎有隐隐哀吁,经久不绝。
整座巷弄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沈逆发觉自己站立在一片荒冢之上,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的战场。
“别怕…这是它的意识,你已经侵入其中了。”暗枭沉声说。
这片荒冢尸横遍野,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血腥的气味飘荡在大地。
“这就是它的内心…好悲伤。”沈逆不禁也被这种千年的怨念所感染。
“何人惊扰我等长眠?”雄浑的声音如雷贯耳。
一尊高大的乌衣将士出现在沈逆面前,他目光中充满了悲怮,以黑布蒙着面。
“我是来…将你解脱的。”沈逆鼓起勇气说。
“两千年来,已经不知多少镇魂师死在我等手下…你还是走吧,不要再让我们的手沾上血腥!”将士的声音充满着哀怨。
成为恶鬼从来都不是自我意志的决定,一旦流连于人世间,就必须遵从欲望,遵从内心的恶。
本是保家卫国的骄傲士兵,却成了为害一方的邪灵鬼影…这对于他们的灵魂是怎样的煎熬?
“你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我不是来消灭你们的。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沈逆说。
那将士叹了口气:“如今的时代,我们能被记住已经十分欣慰了。谢谢你,但以你的实力是做不到的。”
如果不能得到它,就无法拯救小云,沈逆握紧拳头。
“做不到也要一试!身为男人,有的时候是不能退让的!诸位前辈战死沙场之时,不也正是如此吗?”沈逆催动魂力,不断进攻着对方的意识。
乌衣将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嚎,冰冷的魂力威压开始侵蚀着沈逆的灵魂。
七十二封魂大阵已经启动,不断削弱着乌衣将的魂力,这已经比季天明的七十二大镇魂歌还要强力,但也仅仅只能减弱乌衣将的行动而已。
沈逆怒喝一声,将体内的魂力全部爆发出来,正面抗住乌衣将的魂力碾压。
乌衣将拔出腰间吴钩,雪白刀刃带起惊天的怒涛,冰风暴笼罩住沈逆的身体。
沈逆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的魂力如钻头般强韧,不断试图突破乌衣将的意识。
乌衣将刀光闪烁,巨大的刀刃刺入了沈逆的身体。
沈逆感觉到喉头一甜,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物理伤害啊…大的夸张的巨剑几乎贯穿沈逆,那一瞬间他的意识几乎崩溃。
肉体上的痛苦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的意志力全部放在如何侵入乌衣将上面。一边吐血一边保持着那侵略性的眼神,这一幕让乌衣将都有些骇然。
刀刃刺穿沈逆的瞬间,乌衣将感觉到沈逆的意识与自己交融了。
“如临深渊,却分外耀眼,怎会有如此矛盾之灵魂。难道这是…黑暗之心?”乌衣将喃喃道。
它看见了沈逆的所有过去,那一幕幕生离死别,火种的焦尸和想要守护的背影。但本该是充斥怨恨与恐惧的内心世界,竟然新添加进去了一丝光芒。
这光芒转瞬变为黑色,但却依旧耀眼!也许对于沈逆来说,光明就是黑暗。那些过去的经历无法改变,那曾经阴暗的内心无法漂白,但正因为如此才知道光明的可贵。
短短几天内,他交到了三个朋友,有生以来体会到被朋友爱着的感觉。
虽然这些东西难以改变他的内心,但却让他拥有了更强的意志力,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尽管我的内心漆黑一片,却仍然愿意保留你赐予的光明。
这就是黑暗之心。
乌衣将长叹一声,泪水从它干涸的眼中流淌。
“也许跟着你,我等会也有赎罪的机会。”
转眼间,满天的雷雨消失,冰刃的风暴消失…整片荒冢又吹满了和睦的微风。
乌衣将的灵魂飘入了沈逆的身体里,温暖的光芒愈合了可怕的伤口。
沈逆觉得干枯的灵魂充实了一大片,魂力更是增强了十倍不止。
“谢谢你们。”沈逆将手放在心口,为将士们默默祈祷。
暂时无法让你们真正的解脱,但却会让你们的力量发挥在正确的地方。
云烟散尽,乌衣巷又重现在眼前,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我的名字是,乌衣霜雪。”
沈逆轻轻将霜雪斜跨在腰间,乌衣将也渐渐消失。
“没事就好。”爱丽丝假装不担心的说。
林昼虎慢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沈逆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符文已经消失了。
“我怎么了?”林昼虎一脸懵。“哎?我怎么流血了,救救我!”
说完林昼虎直接躺倒在地,不断打着滚。
暗枭检查了一下林昼虎胸前的刀伤:“喂!别装了,都愈合了!”
林昼虎这才爬起来,摸了摸胸前,的确已经没事了。
沈逆的疑惑更深了,那种出血量的刀伤短短几分钟就能愈合?而且看林昼虎的样子,气色红润,完全不像有伤。
虽然很想问个清楚,但似乎时机不太好。
“原来你没事啊…明明出了那么多血。”爱丽丝疑问道。
“嘿嘿,可能我身体好吧。沈逆,你的事顺利解决了?”林昼虎打着哈哈。
沈逆点点头。
暗枭说:“今日应该就是季天明‘开者必死’的期限结束时间,我们最好趁现在赶过去。”
沈逆看了一眼爱丽丝:“你真的要去?”
爱丽丝坚定的点了点头。
暗枭轻点虚空,一道黑色的大门从阴影中浮现。
“一旦过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暗枭说。
“别啰嗦了,我们赶快去把人救出来,然后给那些镇魂师一个惊喜!”林昼虎兴奋的说。
沈逆推开大门,刺眼的白光涌现出来,
四人转眼便消失了。
街道的尽头,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男人手持照相机,将这诡异的一幕全都拍了下来。
“这…这不可能,难道我追查的事情与这些人有关吗?”男人脸上的表情写满震惊。
“他在这里!”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几声枪响。
男人啐了一声:“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他压低身子躲避着流弹,一步一步朝那还没完全消失的黑门走去…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通往冥界的路口,自己进去了还能回来吗?
可是追兵马上就到了,自己连块铁皮都没有,怎么和枪手抗衡?
“可恶,不管了!”男人咬牙跳进了白光里。
几乎是同时,那道门终于消失在了夜里。
一群黑西装的男人冲了上来,在原地不断寻找着,脸上充满不可思议。
“Boss,他消失了!”一个男人对着电话说道。“是,已经查明了,不是警方的人。他只是个私家侦探。”
电话那头传来浓厚的金属音:“不用管他了,马上处理乌衣巷那边。”
转眼间,几个男人便消失了,仿佛从不曾来过。
镇魂殿,乾犀搀着月瞳出现在第二堂,医堂处。
医堂堂主枯灯缓缓迎上,将月瞳扶坐下来。
枯灯生前是个和尚,死后也维持着和尚的形象与习惯,与众不同的是他身穿的袈裟是浅绿色的。
“枯灯大师,又要麻烦了。”乾犀微微颔首。
“无妨的,月瞳老弟是我的常客。”枯灯笑道。
月瞳啐了一声,却不敢反驳。
枯灯望着月瞳那副不耐烦的样子:“难道月瞳老弟,你进入叛逆期了吗?”
月瞳脸一红,吼道:“死秃驴!我才不是小孩子!”
枯灯摸了摸月瞳的蓝色长发,道:“那你为什么长不高呢?”
月瞳气的满脸青紫,肩膀的伤口竟然崩裂,流出了滚烫的血液。
这血液,却是惊人恐怖的有些发黄。
“?!”乾犀连忙退开三步,不被这血液溅到。
枯灯微笑,带着手套按住月瞳的肩膀,直接将手指探进去,不一会取出了一样东西。
月瞳疼得直冒冷汗,嘴里却一声不响。
“什么东西?”乾犀问道。
“绝命符,道士所用的道具。”枯灯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到月瞳肩伤有异,本以为是什么小暗器,没想到是如此凶物。
“什么?那个道士!不可能!”月瞳仔细回想,也想不出林昼虎是何时下手的。
“这绝命符是凶鬼所炼成的,而且品质很高,如果你今天没来,明早就会化成一摊血水。”枯灯说,他没想到对手如此狠毒。
月瞳身体晃了晃,久违的恐惧开始蚕食他的内心。这样回想起来,那臭道士竟然在自己和沈逆交手的过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手…
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