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阿埋跪倒在大殿上,叩头请罪。
小梁太后怒不可遏,指着他喝道:“身为都统军,多次出兵皆战败而回。这次又擅自进攻神堂寨,折损大军,毁我大夏军威,该当何罪?!”
嵬名阿埋双手伏地道:“臣知道兵败辱国,臣有罪。”
“有罪?”小梁太后喝问:“你知何罪?”
嵬名阿埋将头触地道:“臣死罪。”
小梁太后指点着嵬名阿埋:“即知死罪,那就自裁吧。”
李乾顺一听母后要嵬名阿埋自裁,赶紧道:“母后息怒,我大夏兵少将微,经常战败,很少处死领军之人。儿臣恳请母后饶都统军死罪,许其带罪立功,以观后效。”
小梁太后听儿子替嵬名阿理求情,只得应允。嵬名阿埋乃李乾顺的族叔,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皇上张嘴一回。
小梁太后看看嵬名阿埋:“不是本宫不杀你,是皇上求情。还不谢过皇上。”
“谢皇太后不杀之恩。”嵬名阿埋对着垂帘后的梁太后磕了三个头,又对着李乾顺磕头,“谢皇上救命之恩。”
葭芦寨自被宋朝太原知府孙览攻克后,下令修复破损城墙,增强工事,派兵驻守。葭芦寨俨然一座戒备森严的大城,宋哲宗下诏命为晋宁军。
小梁太后得知宋军修复了葭芦寨,十分气恼,即命嵬名阿埋带罪攻取葭芦寨。
嵬名阿埋听到国母的命令,心中一惊,知葭芦寨非比以前的葭芦寨,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但不敢抗命不遵,若推辞不出,脑袋立刻就搬家了,只得抚胸施礼:“臣遵旨。”
嵬名阿理带着三万大军向东进发,出长城,渡无定河,越边界,进入宋朝晋宁军境内,不消一日,兵临城下。
葭芦城土墙高耸,箭楼威严。东谷寨西谷寨威峙两侧,成犄角之势。黄河与葭芦河绕行东南西,天然屏障。惟有进攻北城墙,如同攀援天梯。
嵬名阿埋远远眺望,心就凉了,葭芦城固若金汤,铜墙铁壁打造一般,岂能攻取?心下思忖,所携云梯高度不够,城墙坚固高耸,攻城也是白白搭进士兵性命。无法攻取,又不能撤军,无奈之下,命大军在城北五里之地扎下营寨,做围困之状。
夏军每天到城下叫阵,城上宋军不理夏军挑战的叫喊,闭门不出。嵬名阿理无计可施,只能天天拍快马向兴庆府禀报战况。
河东府石州知州张构得报夏军围困葭芦城,率所部赴援。嵬名阿埋也得到探子密报,恐腹背受敌,再战败回去无法交代,立即下令撤军。夏军火速后退,退到长波川,据险以待。
府州知州折可行得闻西夏大军退守长波川,知屈野河地区夏军兵少,遂率军入界,攻堡拔寨,斩杀夏军二千余人,大胜而回。
小梁太后得报宋军
越界攻城杀人大怒,欲调集大军报复,李乾顺对母后道:“现在正是耕种时节,暂时休兵,让百姓抓紧种地。”
小梁太后听到儿子的话,觉得有理,心里说儿子长大了,知道体恤百姓,将来可做个明智之君,遂打消出兵念头。
李乾顺命大臣传谕百姓:耕种时节,适时种地。
时值四月初夏时节,塞外万物复生,正是西夏播种的大好时机。西夏的可耕之地大都位于横山南北,随着兰州到绥德一线的丧失,横山南面地区被宋朝占领,西夏耕种土地大量减少,近边二三百里人户众多,可耕之地却不多。
李乾顺为鼓励百姓耕种,下旨传谕各地:
两国边界之地,城里是汉家,城外是蕃家。
百姓得到皇上的圣旨,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携带农具和种子,趁月明之夜,到大理河至葭芦城之间的广阔田野,就是原属西夏的绥德城北地区开垄播种,天亮就退回夏界。
宋朝绥德军官员见状,立即上报朝廷。朝廷命鄜延经略使妥善处理。经略司派兵制止,西夏百姓义愤填膺,举着农具对宋兵怒吼:“这地方本来是我们的耕地,被你们大宋侵占了,跟你们要,你们也不归还。我们没有土地,就没有饭吃,就得眼睁睁地饿死!你们放着沃土不种,都撂荒了,我们种为啥不行!”
宋兵也是百姓出身,见夏民说得在理,没有土地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得饿死。见劝说无效,也不能动刀动枪,把西夏农民都杀了,只得听之任之。
鄜延经略司官员见禁止无效,又是夏国的饥渴百姓,也就睁眼闭眼,不了了之。
西夏偃兵息鼓,适时抢种。宋朝沿边官员却另有打算。
渭州知州章楶认为夏兵猖獗,应严加防范,当趁西夏息兵播种之际有所作为。遂召集部下,商议加强灵平地区的防御,决定在此地筑城。于是命钟传与部将苗履率领军士和民夫筑城。
小梁太后得到斥候的密报大惊。宋军筑城的灵平之地在黄河北岸,临近西夏国界,若在此筑城,无异于眼中丁肉中刺。随即命西寿保泰军司出兵,阻止宋军筑城。
西寿保泰军司得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即出兵。筑城的宋军和民夫见夏军杀来,拿起刀枪迎战。宋军寡不敌众,四散奔逃。民夫见宋军战败,丢下工具也逃之夭夭。夏军随即将打下的城基掘除,将大车和工具拉走。
章楶见筑城的军民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逃回了,下令再征调民夫,派二万大军保护。
灵平之地隔着天堑黄河,大军紧急出击时受阻河水。钟传命工匠在黄河河道较窄处架设桥梁,大军进退如履平地。夏军来攻,宋军出击,夏军战败。一个月后,城筑完毕,正扼西夏险要之地,夏军屡战屡败。
西夏地广二万余里,多沙漠荒野,惟兴庆府地区有黄河北流,水源丰富,灌渠纵横,为西夏沃野,产粮之地。横山北面的洪州和宥州地区,为西夏主产粮之地,二州羌户皆劲勇善战,每年出兵征战的兵源和粮饷,多取于二州,西夏恃为肘腋。宥州自宋元祐八年被宋将张蕴攻陷,州衙焚毁,民房多损坏。西夏无力修复,城郭残破,民众流离。洪州依然雄立,傲视山南。
宋鄜延经略司为消弱西夏力量,打击小梁太后,决意攻毁洪州,遂命保安军知军李沂进攻洪州。
洪州南距宋鄜延路保安军城不足七十里。李沂率二万五千军马,携带干粮和粮草,于午后出保安军,傍晚到达长城岭脚下。探马来报,长城岭一带没有夏军驻守。李沂命大军就地扎营。
次日寅时,李沂下令将士用餐、喂马。将士们拿出干粮就水嚼下,又喂饱了战马。李沂恐大军造饭,南风将烟火刮向北方的洪州,引起夏军的注意,暴露兵向意图,严令不得引火做饭,违者军法从事。全军严守军令。
天刚蒙蒙亮,宋军即刻出发。李沂恐夏军埋伏,派出两队军兵探路。一路顺畅,越过长城岭,不消一个时辰,洪州的剪影就显现在熹微的晨光中。
李沂下令:“迅速包围洪州。”
洪州城静悄悄的,城门紧闭,还沉浸在睡意中,城上站岗的夏军打着瞌睡。宋军得令迅速冲向前,将洪州围困。城外战马嘶鸣,人声喧嚷,惊醒了城上的夏军。夏军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城下人山人海,宋军旗帜在南风中猎猎招展。夏军大惊,赶紧向城守禀报。
太阳冉冉升起。李沂命一军攻城,余军列阵城北,阻击西夏援军。宋军奋勇登上云梯。夏军在城头据守。
西夏嘉宁军司得报宋军进攻洪州的消息,监军嵬名济恐洪州有失,立即点起五千兵马,向洪州驰援。
宋军几经攻上城头,都被夏军杀退。宋军攻势猛烈,夏军浴血反击。
中午时分,嵬名济率领夏军赶到。李沂立即命负责阻击的宋军迎战,并命攻城宋军继续攻城。两军在城下大战。洪州城守见援军杀到,欲里应外合夹击宋军,分兵一半,立即命令一千人马打开城门,杀将出来。攻城宋军猝不及防,被洪州夏军杀退。
李沂见状急命停止攻城,迎战洪州夏军。洪州夏军只有千人,不敌宋军,败回城里,城门险些被宋军攻陷。攻城宋军调转头杀向西夏援军。嵬名济五千人马虽然英勇,但不敌宋军,死伤惨重。嵬名济身负重伤,险些落马被俘,在亲兵的拼死保护下逃得性命,五千夏军四散逃窜。
李沂再命攻城。宋军一举将洪州攻陷。李沂下令屠城。宋军将守城夏军一千多人全部斩杀,捣毁州衙,烧毁百姓房屋和城外族帐。
大火在洪州城内外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