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乞逋领着残兵败将逃回兴庆府,由于受到惊吓和兵败,回到府中就病倒了。躺在毡床上,他回想出兵的情况,本来出兵顺利,只因吐蕃军先败,打乱了原定计划,才使得夏军救援中了埋伏。
“这个阿里骨,真是个窝囊废,十五万人不敌宋军二万。”
梁乞逋后来得知宋军只有二万人,他骂阿里骨窝囊废,不骂自己窝囊废。十万人不敌二万,他与阿里骨不过是半斤和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梁乞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甘心就这样偃旗息鼓,自消自灭。不夺回西夏故土,心有不甘。可自己病倒了,不能领兵出征了。派谁去呢?派野乌禹实?不行,他老打败仗。派赖喀麻?他没领过兵。派嵬名谕密?也不行。派谁都不放心。思来想去,又想到仁多保忠,这个人还行,像他父亲,有股勇猛刚强的精神。可他是个滑头,玩花招。怎么办呢?
梁乞逋瞪着眼睛,冥思苦想。“有啦。”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腾地站起来,自言自语地:“就这么办啦。”
过了二天,梁乞逋上朝了,向小梁太后禀奏:“我军多次出征都无功而返,臣建议再次出兵。”
小梁太后点了一下头,问:“国相要出兵,不知兵向哪里?何人领兵?”
梁乞逋回奏:“回太后,此次出兵进攻镇戎军,领兵之人为仁多保忠。”
“好。”梁太后道:“既然让仁多保忠领兵,就派人将他调来吧。”
梁乞逋道:“臣已将他调来了,现在殿外等候。”
小梁太后点头:“宣仁多保忠进殿。”
“仁多保忠进殿——”随着太监的一声传呼,仁多保忠大踏步进了大殿。
仁多保忠跪倒:“臣仁多保忠叩见皇上,叩见皇太后。”
小梁太后道:“平身。皇上要派你领兵出征。”
仁多保忠一边站起来,一边在心里想,这个梁乞逋又打着皇上的旗号,嘴上却回道:“臣遵旨。”
梁乞逋对仁多保忠下令:“此次领兵十万,进攻镇戎军。”
仁多保忠躬身:“臣遵令。”
梁乞逋看看他,又道:“军司使大人这次出征不比往常,皇上给你派了一名监军。”
仁多保忠一愣,知梁乞逋对自己不放心,他不愿意,又没办法。自古出兵作战,派监军也是惯例。
梁乞逋看看仁多保忠:“皇上命梁阿弄为监军使,随同大人出征。”
老狐狸。仁多保忠在心里骂了一句,右手抚胸,深施一礼:“臣遵旨。”
宋元祐二年、夏天仪治平二年(公元1087年)九月,仁多保忠和梁阿弄率十万大军进入泾原路,直驱镇戎军。
宋朝镇守镇戎军城的是知军张之谏,他看到漫山遍野的夏军,吓得浑身战抖,哪里还敢出城迎战,紧闭城门。他靠在女墙上,下令加强防守,派人趁夏军刚到之际出城向泾原路求救。
此时的泾原路总兵、渭州知州刘昌祚身染重病,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已经不醒人事,无法指挥作战。其他将领不敢擅自指挥。
镇戎军地处黄土高原六盘山北麓葫芦河畔,境内丘陵起伏,沟壑纵横,梁峁交错。其地左控五原,右带兰会,
黄河绕北,崆峒阻南,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汉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汉武帝为加强西北地区军事防御,置安定郡,治高平城,即宋朝的镇戎军。北周天和四年(公元569年),在旧城外,增筑新城,镇戎军就有内、外两城,城池呈“回”字形。
仁多保忠见镇戎军城墙高耸,十分坚固,地势险要,知无法攻陷,心中拿定了主意:不攻城。可身边还有一位监军使大人,是专门监视自己的。要是不攻城,回朝无法交差。不能像上次那样,大军没到镇戎军城下就退兵了。
仁多保忠斜了一眼梁阿弄,心生一计,于是下令:“包围镇戎军城,明日卯时造饭,辰时攻城。”
次日,夏军吃完早饭,准备攻城。
仁多保忠对梁阿弄道:“梁大人,末将想与大人商量如何攻城。”
梁阿弄没想到仁多保忠竟然要与自己商量如何攻城,心中得意。来的时候,国相嘱咐他监视仁多保忠。听到仁多保忠的话,顿时踌躇满志:“军司使大人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仁多保忠道:“梁大人,你看,镇戎军城墙坚固,防守严密。四面攻城,只有末将一人指挥,恐难攻陷。末将想请大人领一军进攻一面。不知监军使大人意下如何?”
梁阿弄一听,心花怒放。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他,今天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了,欲像历史上的孙子吴起,一战成名,威震青史。“好,愿听大人吩咐。”
仁多保忠道:“末将与大人各领五万大军攻城。”
梁阿弄高兴地:“好,就这么定了。”
于是,梁阿弄领兵五万,进攻东面和北面。仁多保忠领兵五万,进攻南面和西面。夏军推着云梯奔向城墙,开始攻城。
梁阿弄手中紧握宝剑,亲自督战。夏军奋勇攀登云梯攻城,宋军英勇抵抗。战事从辰时直战到未时,夏军又饥又累,多次败退。
梁阿弄心中着急,见夏军伤亡惨重,想停止攻城,又怕仁多保忠小看自己,只得不惜牺牲攻城。
就在此时,仁多保忠派来副将,对梁阿弄道:“禀报监军使大人,我军伤亡惨重,没能攻下城池。请示大人,是否停止攻城。”
梁阿弄一听,好似得到了救星,“回去告诉军司使大人,停止攻城。”
梁阿弄回到大帐,还没坐定,只见几名夏军抬着仁多保忠进来了,左肩头缠着布,鲜血渗出来。
“军司使大人,你怎么了?!”梁阿弄惊问。
仁多保忠道:“中了宋军一箭。”
梁阿弄道:“大人安心休养,有在下。”
仁多保忠感激地道:“多谢大人,末将怕是不能指挥了,有劳大人了。”
梁阿弄安慰他:“不必言谢。在下与大人共同出征,当同心协力。”
第二天,梁阿弄领军攻城。张之谏盼不到援军,只得率军拼死坚守。夏军一连攻城三天,死伤军兵万余人,也没攻陷镇戎军城。
梁阿弄无计可施,对仁多保忠道:“攻不下城池,回去如何向朝廷交代?”
仁多保忠回道:“镇戎军城高坚固,我军又不善攻城,大人和末将也尽力了,攻不下也没办法。以
末将愚见,继续兵围城池,不再攻城了,派出军兵进攻周围小堡寨,焚烧房舍,抢掠牲畜和人口。你我回去,也好交差。”
“好,大人之见甚好。”梁阿弄非常称赞。
于是,夏军四处烧杀抢掠,闹得泾原路烽烟四起,战火纷飞,民众四散奔逃。
环庆路庆州知州范纯粹得报夏军进犯镇戎军,泾原路各镇没有增援,心中不安。其人乃前宰相范仲淹四子,范仲淹镇守陕西时,功勋卓著,四个儿子都效力疆场,与西夏征战。
范纯粹对部下道:“我军当首建应援牵制之策,臣子之义,忘躯徇国,不要说邻路被寇,非我职也。”于是派遣老将曲珍救援。
二人商议,夏军人多势众,不可直面对阵,采取调虎离山计,迫使夏军撤围后退。于是,曲珍领军昼夜奔驰三百里,进入夏境曲律山,纵兵击破党项族帐,斩首千余人,俘获夏民数百人。
仁多保忠和梁阿弄得报大惊。仁多保忠决意撤军,担心宋军追击,立即下令:“营寨内如常生火,暗中做撤退准备。”
夜晚降临,四周幽暗。一弯残月低垂在镇戎军城头,好像谯楼上挂着一个小灯笼。暗淡的月光,照得山峦和大地一片清冷。
镇戎军城像个庞大的怪物,懒散地躺在山间。城上的宋军在黑暗中站立,依然坚守着岗位,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片云朵飘动,慢慢地将那个残月遮掩。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清晨的太阳依然升起,暮秋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射着镇戎军古老的城池。镇戎军城像大病初愈的病人,又焕发了精神。
张之谏如往日一样,登上南城楼巡视,习惯地向城外的夏营瞭望。望了一阵子,突然一愣,发现城外的夏营静悄悄的,营中无数处炊烟飘浮,仿佛无数灰色游丝袅袅娜娜。现在正是做早饭的时间。他瞪着眼睛,专注地望着夏营,瞪得眼睛发酸,也没瞪住一个夏兵。他又换了一个方向,来到西城楼瞭望,所看到的和南面一样。
这时,其他两面城楼守卫的士兵来报:“禀知军大人,夏营空虚。”
“夏军撤兵了。”张之谏果断地作出了判断,高喝一声:“来人。”
一个亲兵走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张之谏下令:“传我将令,出城追击夏军。”
“得令。”亲兵跑下城头。
张之谏见夏军撤退了,胆气来了,城门打开,率领宋军冲出城,杀向夏营。夏营果然是座空营,已人去营空。他勒转马头奔出去,宋军紧紧跟随。追出二十多里,仍不见夏军踪影。
张之谏勒住缰绳,身后的宋军也停下脚步。
前方数骑飞奔而来,“报知军大人,前方五里的山间发现小股夏军骑兵。”
张之谏闻报,眼珠转了转,下令:“撤退。”
通判冯琔道:“知军大人,小股夏军骑兵正是我军立功的机会,何故不去追杀,却要撤退?”
“你懂什么?”张之谏向前方的山间看了一眼,“仁多保忠勇猛奸诈,岂能留一军送我立功?”
正说话间,突然三声炮响。吓得张之谏一哆嗦,“撤军,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