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使回到兴庆府,怀着忐忑的心情,婉转地向没藏讹庞禀报了使宋的情况,并将宋仁宗所赐一件不差地呈上。
“禀国相,这些礼物是宋朝皇上所赐,请国相笑纳。”
“哈哈哈。”没藏讹庞大笑,对使臣道:“占了他的地,杀了他的人,他还赏赐这么多的东西。这宋仁宗果然是仁义之君,哈哈哈,仁义啊,仁义啊。”
夏使在心里道:谁像你残忍暴烈,不仁不义。
没藏讹庞笑够了,对使臣道:“这些东西是大宋皇上赐给你的,本相不要。你冒着生命危险出使宋朝,本相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你辛苦了,东西拿走吧。”
“这……”使臣躬身施礼:“谢国相,谢国相。”
宋嘉佑二年、夏奲都元年(公元1057年)九月,河东经略使庞籍遣殿中丞孙兆、职方员外郎李思道相继出使西夏,同没藏讹庞商议边界划定事宜。宋使提出按照庆历年间所定旧例,以横阳河为麟府和西夏的界线,然后将西夏所侵占土地划成三分,许一分给与西夏。如果西夏不从,则拒绝西夏朝贡,禁止私市。
没藏讹庞桀骜不驯,拒不接受宋朝的提议。
宋夏边界地区的民众,都有亲戚在对方界内,经常走动,私下里在边界地带
进行以物易物,偷偷地小买小卖。时间长了,逐渐形成了私立市场。
宋朝规定,凡是和议所定通商的市场,宋朝有关衙门发给商人凭据,才可以入市与西夏民众交易,私市则受到宋律的处罚。后来边界地区形成了很多私市,商人贿赂地方官员。地方官员管理松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不闻不问。大宋朝廷也知道这种私市的存在,感到有利两边百姓,宋仁宗也睁眼闭眼,不予过问。民不举,官不纠。私市就这样存在了。
没藏讹庞不肯签订屈野水边界,不管宋朝提出哪种划界方案,他都不接受,就是不退还侵占土地。经多次谈判,也没不达成协议。庞籍如实向朝廷禀报。
宋仁宗于是下诏:西夏人如驱牛、马于沿边私市贸易,私籴民谷,令所在地方禁绝之。
没藏讹庞见大宋皇上禁绝私市,也不甘示弱,责令边将:夏人如与宋人私市交易者,查获立即斩于所犯之地。
两边民众凛然,不敢有触犯的人。
西夏所产羊、马、毡、毯等,用之不尽,必以其余与他国交易,而东北西三面都是戎狄所部,所产与西夏相同,不需要与西夏贸易,只能和宋朝进行贸易。私市尽绝,西夏遭受巨大损失。
没藏讹庞取得忽里堆之胜,担心宋朝报复,于是在国内调集军马,遣将领进犯鄜延路边境。
鄜延路提点刑狱陈安石代理军务,领兵巡边,告诫边民加强防御。一时间,宋境戒备森严。夏军来到,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撤军。
宋嘉佑三年、夏奲都二年(公元1058年)四月,
唃厮罗属下捺罗部酋长阿作率部族投归西夏。没藏讹庞大喜,立即接纳了他,并授予官职,让阿作和其族居住在西界要地,以防唃厮罗。
唃厮罗吐蕃一直是西夏后方的大患,李元昊在位时,数次征讨,有胜有负,其势力虽得到遏制,仍对西夏构成威胁。没藏讹庞想铲除唃厮罗,遂令阿作为向导官,派遣陇逋、公立、马颇三部族会同夏军万人进攻吐蕃。
夏军围攻青唐城,唃厮罗率军抵御。夏军多次攻城不下,损失惨重,粮草欲尽。三大族酋长与领兵将领商议退兵。唃厮罗率军攻击,夏军大败,仓皇逃跑,六名酋长被俘,缴获战马和骆驼无数。陇逋、公立、马颇三族大酋长只得举族投降。
唃厮罗领军追击夏军,进入夏境,烧杀抢掠。巧遇辽国遣使送宗室女出嫁其三子董毡,于是罢兵,护送辽国使团去吐蕃。
辽使对唃厮罗道:“我大辽国主希望赞普出兵攻取夏国凉州,让辽国驸马都尉迁居凉州,离辽国稍近些,辽国使团看望公主也方便。”
唃厮罗道:“我替小儿董毡谢过大辽圣主。我吐蕃久遭西夏侵扰,恨不能根除。但民少兵弱,难敌西夏,而且道路遥远,出兵不利,难以攻取。望贵使面圣主之时,委婉禀告。”
夏军战败而归,三族投降了吐蕃,没藏讹庞大怒,将领兵将领斩首,却咽不下这口气。
潜伏在吐蕃的密探,送回辽国欲联合吐蕃攻取凉州的情报,没藏讹庞心中惊惧,要是辽国与吐蕃联合,东西两面进攻,西夏将有倾巢之危。赶紧增兵卓啰和
南军司,以防吐蕃进攻,并加强屈野水防线。
宋嘉祐五年、夏奲都四年(公元1060年)五月,宋朝保安军蕃官胡守中,怨恨边官不扶助其族,也不犒赏族军,一气之下,带领全族叛宋投夏。没藏讹庞刚刚安顿完胡守中,宋朝就下来索取公文。
遣与不遣,没藏讹庞矛盾重重。遣返投奔人员,符合宋夏和议,可以缓和两国矛盾。不遣返投奔人员,大宋定会报复,加之屈野水划界的争端,若趁辽国和吐蕃出兵再兴兵讨伐,西夏独木难支,定为齑粉。
权衡利弊之后,没藏讹庞下定决心,切不可再与宋为敌。于是,将胡守中等酋长绑上,连同其族人全部遣返宋朝。宋朝将胡守中诛杀。
是年七月,没藏讹庞趁遣返叛蕃的良机,派使臣到麟州,主动提出退还屈野水西所占田地二十里,以换取开设榷场。新任并州经略使梁适不同意。夏使无功而返。
毛惟昌和高怀正二人依仗着自己的夫人是皇上的奶娘,经常向李谅祚禀报国情民情,密报没藏讹庞的所作所为,臣民对其的不满,深得李谅祚的信任,赏赐丰厚。二人自恃皇上的恩宠,也经常参与国事。
没藏讹庞得知,感到恐慌和嫉恨。虽然李谅祚年幼,高怀正和毛惟昌暂时构不成威胁,恐日后国主长大了,羽翼丰满,就成大患。他日思
夜想,如何除掉二人。
一日,没藏讹庞的心腹密报:“毛惟昌偷穿先皇李元昊的龙袍,高怀正放高利贷,引起民怨。”
正思虑的时候,把柄就到手了。于是,没藏讹庞就向李谅祚禀报:“臣启国主,毛惟昌偷穿先皇的龙袍,有不臣之心;高怀正高利贷银,致人死命。二人罪大恶极,按律当诛。”
李谅祚一听,心中害怕,二人是自己的亲信,又是二人的夫人奶大的,岂能杀恩人。“二人如国相所奏,确实有罪。但二人之妻抚育朕,看在其功劳,恕二人的罪过。”
没藏讹庞冷冷地奏道:“臣民有罪可轻判,要看所犯何罪。毛惟昌和高怀正二人所犯之罪,在斩刑不赦。如不能将二人正法,何以警示臣民?!”
李谅祚再次恳请:“朕知二人罪很大,看朕面,免二人死罪,以金代罪。”
“那怎么能行呢?身犯死罪,罚点金银就没事了,有钱的人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没藏讹庞瞪起眼睛,厉声道:“律例所对全国臣民,世代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大臣犯法岂能赦免!”
朝中大臣们,都低着头,没有人出班替李谅祚说话。
没藏讹庞看了一眼李谅祚,嘴角一咧,“来人,将毛惟昌和高怀正按律正法,诛其全族。”
“丞相。”李谅祚泪眼汪汪地看着毛惟昌和高怀德被押出去。
“哼。”没藏讹庞一甩袍袖,不理李谅祚的哀求,走出大殿。
李谅祚无声哽咽,泪水滚落。同时,一颗仇恨的种子在心中播下。暗中网罗党羽,收买亲信。诺移赏都、嵬名浪南、漫咩等大臣都怨恨没藏讹庞专权,向皇上靠拢。于是,李谅祚同他们结成死党。
没藏讹庞也察觉到了危险,恐怕将来发生事变,也在寻机除掉李谅祚。
李谅祚渐渐地长大,已经十四岁,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对女人独有情种。他听说没藏讹庞儿媳梁氏十分美貌,就暗中引诱。梁氏情不专一,水性杨花。二人一见钟情,坠入情网,经常花前月下幽会。
时间长了,李谅祚竟然到没藏府找梁氏,白天上朝听政,下朝就去没藏家。
没藏讹庞心知肚明,已暗下毒计。有时竟然躲出去,给李谅祚方便。
没藏讹庞的儿子没藏效野得知媳妇红杏出墙,非常羞愤,发誓要报复李谅祚。就向没藏讹庞诉说。
没藏讹庞对儿子道:“正好利用此事设计杀死李谅祚,将罪行昭告天下,废除君位,爹自立为君,日后你即位。”
“好,就这么干。”没藏效野高兴起来,“设什么计?”
没藏讹庞对儿子道:“李谅祚经常来咱府和你媳妇鬼混,咱们就在你媳妇卧室埋下刀斧手,等李谅祚与你媳妇同荐枕席之时,乱刀将二人杀死。”
没藏效野咬牙切齿地:“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昏君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