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玄听出张庭云的话，在设计自己。
他是想把道德至高点先站住，如果自己不通情达理，就是不提携后辈，搞独立，搞行业封锁。
这个诺大的帽子，吴青玄可不敢戴。
吴清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此时敲着自己面前墨色的茶几说道：
“别给我扣帽子，我倒想问问，一向秉公办事，为国为民的张庭云，能不能扛得住个帽子。”
“这些电影，一年是多少钱，你我都清楚。不知道这几十年里，张兄，你手里的钱，如流水一般哗哗过去，还能不能像过去几十年一样，守住本心。”
张庭云立刻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
吴清玄是怀疑自己和叶飞羽串通，中饱私囊，从中套取经费，贪污受贿，颠倒黑白。
张庭云马上带着愠色，抄起桌子上的文件，指着吴清玄说道：
“叶飞羽是自费的五十亿！会议录像马上就会公布，你到时候可以听个清楚！”
吴清玄轻轻哼了一声：
“是不是自费还不是你张庭云一句话的事。反正验资是你们文宣办公室全程独自完成的。”
“就算他自费，这种级别的项目，只要开起来，那小子说经费不足，大国怎么可能让他烂尾？后面能追加的经费会更多！”
行业内的规则，他吴青玄心知肚明！
吴清玄语调升高，直接拿着拐杖站了起来。
指着对面为叶飞羽背书，给叶飞羽站台的张庭云喊道：
“如果你们文宣办公室清白，你张庭云清白，你现在给我解释解释！”
“为什么你宁愿把这种擎天难事交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孩子，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挺了你几十年，给大国扛了几十年摄影机的老朋友！”
“张庭云，这一次你让我失望至极！”
吴清玄头顶的白丝长发，随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愤怒。
在空气中震颤不已。
雕龙的枣木拐杖，径直地指着张庭云。
身上透出一股非凡的气势。
那一双因为上了年纪，而浑浊的眼眸。
更是充斥着逼人的精芒。
从几个月前，吴清玄知道了国家要完成一系列红色作品，提振国威的时候。
他早已开始做全部的拍摄准备。
自己也亲自询问了好友老张的意见，得到了比较正面的肯定答复。
原本以为今天开会，只是例行通知，把一些边缘作品，分给下面的公司，同时把自己执导作品的信息，通告行业。
没想到，自己正在家里挑剧本，就被通知：
全部的作品拍摄任务，全部被一个叫叶飞羽的年轻人拿走了！
这算什么？变相的嘲讽他吴青玄担任不起，这份重任吗？
“我不信！我就不信这种一部电影都没拍过的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能比我强！”
“我就不懂，为什么我连一部边缘电影的配额都没有！”
张庭云看着自己的好友，怒发冲冠质问自己的样子。
他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冷哼一声。
他没有多说。
没有解释。
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没什么可比的。”
“你比不了。”
“永远都比不了。”
张庭云不想和吴清玄争辩。
直接把自己手里的文件，一把扔了过去。
吴清玄，代表着这个世界，所有文娱工作者，最后的脸面。
外面那些影视公司，传媒公司，之所以把吴清玄搬出来。
就是寄希望于用资历和作品，在叶飞羽面前找回一席之地。
张庭云明白。
但可惜的是，他们想的实属太多了。
“唰啦。”
吴清玄带着怒意把张庭云扔到桌子上的文件拿起来。
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
就停住了。
这份文件，是刚才段清逸和李存义，代表“大国文化输出工作组”，代表叶飞羽，给文宣办公室发来的剧本传真。
只看了剧本的几行字。
吴清玄，脸上的愤怒。
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震骇，惊讶。
是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失态。
字字锥心的剧本，后面是全部的拍摄方案。
每一个镜头如何运镜，每一个镜头配比了多少演员。
甚至连每个长镜头使用的电影配音，都做了标注。
吴清玄拿着这份剧本。
感觉自己一向自诩宝刀不老，廉颇尚能饮饭的身体，都在忍不住的战栗。
这份剧本，虽然只有区区几百页。
却重如千钧。
让这一刻的吴青玄，有些…拿不住了。
翻开一页新的，更震骇的还在后面。
“《尚干岭》电影宇宙，将全面开启。”
“关于抗击米国，援助北棒全部历史进程的系列电影，将真实还原全部现场。”
“东皇影业已于东北部滨城，打造了占地三千亩的影视基地一期。”
“其中，所有战地背景，均一比一复原。”
下面，还有已经打造完成的战场影视基地画面……
吴清玄感觉，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如果说，自己为了拍摄这些作品，准备了几个月。
那叶飞羽在这份文件里，所付出的心血，以他看来，要有几十年！
甚至还不止，可叶飞羽才多大？
他已经不敢再继续看了。
吴清玄感觉越是看下去，越能感受到自己在这个领域内的渺小。
所谓的行业泰山，分明就是在班门弄斧！
他现在只觉得内心，充盈着满满的羞愧的情绪。
想到这里，吴清玄小心翼翼合上剧本。
慢慢抬起了头。
对上了张庭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自己的神情。
吴清玄，已然心服口服。
他捡起地上的雕花枣木拐杖。
和刚刚大步流星的步伐不同，向外走的几步路，看起来竟已经步履蹒跚。
似乎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吴清玄老去了几十年。
先前那股逼人的气势，已然是消失的荡然无存。
他轻轻拉开文宣办公室的门。
厚重的木门在空气中发出“吱呀”一声尖响。
如同一把锯子，斩断了所有的故步自封，还有老资历的成见。
吴清玄走在走廊里。
脚步声，像是火柴擦在地上。
他看着前方走廊的尽头，从胸口涌出心中的话。
这是无穷的叹服。
“我吴清玄，不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