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基本上搞定,余泽海正蹲坐在电脑前,和何冰冰凑在一起努力完善着《关于余家坳村乡村公路修建收费站的申请计划书》。至于其他众人,则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闲扯着,镇长没开口,他们也不好意思率先离开。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当余泽海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他不禁微微一愣。
这是一个六十多的老人了,面色黝黑,穿着袖口磨得发毛的西装还有裤子,脚上的皮鞋看起来已经补了不知多少次了……如果是在外面遇见,没人会认为这个如同老农般的人,就是在盘龙镇“一肩挑”了数十年的钢铁硬汉镇委书记兼镇长!
余泽海只知道这个人姓梁,大家伙都喜欢喊他梁书记,但是具体名字却并不清楚。对于这个人,他不但熟悉,而且影响特深。
当年,余泽海还在盘龙镇读初中的时候,就因为学习成绩优异,每个学年没少赚衙门的补助奖金,虽然那点钱并没有多少,但是对当时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了,也正是因为每个学年都有那笔钱,余泽海才能一路顺利的读下去。
记得每年开学的时候,这位老爷子都会跑到镇初中去参加学校的开学典礼。并走上讲台,亲自给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颁发奖金证书!
这位老爷子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每每在颁完奖后,他并不会挨个和同学们握手,反而伸出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挨个摸着每一个学生的脑袋,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娃子们,你们是我们盘龙镇的天之骄子,也是我们盘龙镇的骄傲!要好好读书,努力学习和掌握科学文化知识,将来我们盘龙镇能否腾飞就全靠你们了……”
在当时,余泽海并不清楚老爷子这句话所代表的真正含义,但是,当余泽海读完大学,并步入社会走上工作岗位后,他终于明白,曾经那位饱经风霜的老爷子,在他们每一位学子的身上,到底托付了一个什么样的希望和重托……
听老辈子讲,梁书记曾经在农村呆过十几年,属于当年知识青年下乡队伍中的一员。所以,这位老爷子是一个真正从底层走上来的干部,他深知底层农村的艰辛和不易,在位数十年,他始终坚持以“说实话、干实事、收实效”为准则,个人作风严谨务实,管理团队纪律严明,对待乡亲和蔼可亲,被乡亲们喻为钢铁硬汉!
“梁爷爷!”
余泽海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所以他是第一个看到来人的。
“你是幺娃?”看到面前的年轻人,梁书记微微打量了一眼,再次伸出了他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摸了摸余泽海的脑袋,说道:“你的事情,余老三都给我说过了,好魄力!好志气!好样的!好孩子!”
“这都是小子我应该做的!”余泽海抹了抹眼角,说道:“梁爷爷,这些年来,小子我虽然一直都在异地他乡流浪漂迫,但是当年您在镇初中主席台上给我颁奖时所
说的那些话,小子我始终铭记于心!”说完,余泽海后退了两步,对着老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梁爷爷,若是没有您当年那句话的鞭策和鼓励,就没有今天的余泽海,谢谢您!”
“好好好!”老爷子连忙将余泽海扶了起来,两说了三个好字,这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道:“难得啊!难得还有人记得我当年说过的那些话,幺娃啊,你感谢我,我今天也要感谢你!因为你小子完成了我多年的执念,在你的身上,也隐隐看到了我们盘龙镇未来的辉煌!”
“梁爷爷,小子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领村民发家致富奔小康的!如今小子我手中有项目、有技术、有资金、有渠道、有团队,更有大型集团公司运作管理经验,距离成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小子我可以自信的说,未来,我们余家坳村儿,乃至我们整个盘龙镇,都将会成为所有人羡慕和向往的地方!”
啪啪啪……
“好好好!”
老爷子一边拍着手掌,一遍说道:“幺娃,你可是给我们镇放了一颗超级卫星哦,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话,加油干!”说完,梁书记眼睛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冷喝道:“都傻愣着干啥?你们是不是觉得余小子在吹牛逼?还是觉得我老糊涂了?我告诉你们,省城的‘珍味阁’知道不?那是我们秦省规格最高端的私房菜馆,据说每桌的最低消费标准不低于四万块,而且提前预定座席都已经排到三个月以后了。而余小子种的菜,全部都是100块钱一斤卖给了珍味阁,而且还签署的是长期供销合同。100块每斤的蔬菜,这可不是10块钱1块钱,我就问你们在座的有谁能做到?全华夏又有几人能做到?”
啪啪……啪啪啪……
一时间,会议室内响起了更加热烈的掌声。
当众人落座后,梁书记轻咳了几声说道:“本来,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修养,镇上的工作都是由胡丫头主持的,胡丫头学识高,而且能力出众,主持咱们镇的工作我很放心。但是余家坳村儿修路这件事,我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余家坳村儿想必我们在座的都清楚,地处大青山环抱之中,交通不便,那里近乎是一个与世半隔绝的地方。这条乡村公路干线太长,而且路途多为悬崖峭壁,修建的难度和成本十分的高昂。咱们今天也就关起门来说心里话,若是这个村子中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或者高价值的项目,国家是很难拿出几百上千万来修这条路的。这些年,国家虽然也在各地大力投资搞基建工程,想想看,若是没有任何回报和收益的投资,会有人乐意掏这笔钱打水漂吗?”
“也正因为如此,余家坳村儿这条路,一直都是我这些年的一块心病。指望村民们自筹修路?那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余家坳村儿的村民都过得是什么日子?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指望那三百多户穷苦人家自筹上千万的巨款来修路?有这
个可能吗?所以,在余老三还当值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前往余家坳村儿和他亲自讨论过这个问题,直到现在的明娃,你们可以问问他,这些年来,我和他就修路的问题谈过了多少次?”
说到这里,老爷子双手捂脸,失声痛哭道:“我这个‘一肩挑’的镇委书记兼镇长,心里做梦都想修路,我也想给辖区的所有村子解决民生问题,可是我能怎么办?咱们盘龙镇地处大青山边上,第二第三产业极不发达,镇上一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二没有旅游营收,全镇年财政收入也不过是百多万而已,而且每月还要按时给辖区内的公职人员发放工资……我记得有一年实在没钱,拖欠辖区教师职工两个月的工资,为此我挨个跑遍了辖区内所有的中小学,当面给老师们解释说好话……”
听着梁书记的一席话,会议室内的众人个个都挂着泪,特别是有几位年龄大的领导,可能是经历过那段“最艰难最黑暗”的岁月,所以,此刻更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梁书记说的没错!”余泽明抹了一把眼泪,声音低沉的说道:“拖欠工资那次,我记得是梁书记找到我爷爷,然后我们村儿是乡亲们你家凑五元我家凑十元,还是给三位老师按时发放的工资。最后等镇财政款到了,还是唐会计亲自来镇政府领的钱回去给乡亲们还上的吧?”
“没错!”唐明德耷拉着脑袋吸着烟袋锅子,眼睛里也是一片湿润。
“至于我们村儿修路这件事,”说到这里,余泽明的目光在唐明德,以及余泽海的脸上扫了扫,这才低声说道:“算是我们村委的几个人,联同梁书记一起对所有村民撒了谎……以咱们村儿的真实情况,结合国家的相关政策,像我们余家坳村儿这种特殊的自然村落,是没法子享受补偿和国家政策扶持的。因为,国家不可能花费上千万的巨资,去修建一条没有任何收益和回报的公路。”
“知道实情是一回事,但是总不能让乡亲们绝望吧?”说到这里,余泽明伸手用力的抓扯着头大,痛心的说道:“故而,在每次村民大会上,我们村委几人不得不强装笑颜,一次又一次的对向乡亲们保证,我们会积极向镇政府领导反映情况的,我们村口这条路,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打通的……但事实上,我们却什么事儿也做不了,毕竟,我们不可能自筹到那么多的钱,甚至哪怕是截留镇政府的所有财政收入,至少也要积攒10年才行!”
“唉……”
听到这里,余泽海就是一阵长叹,他伸手重重的拍了拍余泽海,以及唐明德的肩膀,说道:“我能理解!明哥,唐叔,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好!不过,好在如今事情已经翻篇,迎接我们余家坳村儿的,则是更加辉煌的明天!一起加油吧,为了家园!”
“为了家园!”
“为了家园!”
……
一只只有力的拳头,在这一刻终于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