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规则,谢渊如果说自己的敏锐度是最高的,估计在场包括林与卿都不会反驳他。
即使他还没有完整地度过这场强行上升至三级难度的怪谈游戏,拿不到具体数据,但已经可以通过之前的经历,试探出三级游戏的大致底线。
明面上的规则,就是底线。
这一点,他在尸体化妆间试探张小洋能不能起身时就已经发现了,虽然张小洋比张奇和王雪梅强大,也还是在规则的“词汇”里没有任何迂回之力。
规则说了鬼现在是需要被敛容的尸体,那么他们就不能在化妆结束前离开他们的尸床。
所以同理,基站说工作人员在上厕所,那对方就肯定在上厕所……起码证明殡仪馆这里有个厕所。
在不知道员工是人是鬼的情况下,提前去趟厕所是谢渊想到的最安全的试探方法,要是对方在厕所攻击他们,嗯……
谢渊觉得不行。
他会跟那个工作人员说:“先把厕所上完。”
陌生的走廊里传出一个人轻微的脚步声,幽暗走廊终于里一点光也没有了。
这是任务之外的地图,谢渊没有计划过,也没别人探查过这里。
但从骨灰盒寄存处向四周摸排,只有这一条路是可能通往厕所的,其他方向不是通向很快就到头的杂物堆,就是压根没路。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连灰尘都好像安静了,延续着寄存处的阴冷,黑暗里影影绰绰,依稀有东西蠕动的错觉。
谢渊没拿手机,和林与卿一起并肩行走,大约过了两秒,身旁的人还是没忍住,极其小声地幽幽问:“话说为什么……”
“嗯?”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居然还是听不见你的脚步,你属幽灵的吗?”
谢渊:“……”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脚步声的问题似乎从见面第一眼开始就一直让林与卿倍感好奇。
实际上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他也不清楚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可以做到像林与卿口中的幽灵一样走得悄无声息。
明明也没有额外做什么,甚至连走路方式都只是很随意的那种。
所以现在谢渊只能提供一个答案:“不知道,你就当我死了。”
“好吧,死尸朋友,难怪天天用那张上坟脸看我,原来是想让我一起下葬。”
黑暗里看不清林与卿的动作,但从声音听起来,谢渊猜林与卿应该是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语气凉薄:“看来你棺材躺得不过瘾,还想再感受感受。”
这条未涉足过的走廊可不是吵架的好地方,林与卿先行认怂,转移话题道:“嘘,听见没,冲水的声音,厕所应该就在前面了。”
“工作人员是鬼。”谢渊借此得出结论。
“确实,人类是不应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上厕所不开灯的,他就不怕水龙头拧歪了……”林与卿话说到一半,面前的幽黑走廊里传来了除他们两个人外第三人的脚步声。
平稳、不匆不忙,却又难得的从脚步声里就能听出恶意的凌厉与锋芒。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对面接近的那个东西的走路频率,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在前方几米的位置消失了。
工作人员停在原地了?是因为……看到他们了吗。
谢渊想了想,还是握住了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朝前方照去。
微弱的屏幕荧光浅浅地扩散出去,谢渊睁大眼睛打量,措不及防和一张狰狞的鬼脸对上,那张鬼脸离他只有不到一个小臂的距离,但由于没有呼吸,也没有光源,他刚刚竟然不知道这东西离他这么近。
脚步声停在几米开外,脸却几乎要和他撞在一起,看来,这位鬼员工和张小洋等鬼一样,有着些许瞬间移动的能力。
谢渊不想和鬼脸行贴面礼,噔噔噔后退几步,脸上一片淡然,手背上却暴起了青筋,足以暴露他被吓到的事实。
随着他的姿势变化,那点光亮根本不够看,工作人员眼看就要重新隐没在黑暗里,一道更加强烈的光芒从林与卿那里打了出来,这人直接用了手机手电筒,一点礼貌都没有地对着那张鬼脸猛照。
鬼脸泛着难以言喻的青黑色,身上穿着灰色工装制服,或许是殡仪馆统一发放的吧,让这个员工看起来分外不近人情。
“你们是谁?”竟然是那张冷酷鬼脸先说话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谢渊这才从一瞬间的跳脸杀惊吓中反应过来……工作人员是戴着鬼脸面具,而不是真长这样。
这张逼真面具足以吓哭任何脑袋正常的小孩儿,成为童年阴影。
“您是骨灰盒寄存处的登记员吗?我们是来取骨灰盒的,但刚刚看登记位置上没人,正好我和我朋友又尿急,就找厕所来了。”林与卿和这个工作人员打着哈哈,工作人员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扭过脖子,把视线投向了林与卿。
听声音,看身形,这应该是个男工作人员无疑,身材普通,个子略矮。
工作人员凝视了林与卿一会儿,好像对他感到了一丝兴趣,用面具下透出来的纯白眼仁盯着他:“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尸体的味道。”
“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尸体?”
林与卿眉头一挑,呕吼,好像是之前穿寿衣的后遗症又来了。
他对工作人员扯出了一个十分生动和鲜活的笑容,浅色瞳孔里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回视过去:“我可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呢?”
他甚至把胳膊伸到了工作人员脸前面:“要不要摸摸体温?热的。”
工作人员无动于衷,但似乎是相信了林与卿的话,毕竟现在林与卿身上又没穿寿衣,谁也不能证明他曾经会不会是一具尸体,更别提这具尸体是不是从殡仪馆里某个房间跑出来的了。
最终,工作人员收回了凝视林与卿的视线,往身后的黑暗指了指:“厕所在后面。”
“我要回去工作了,应该还有人在等着我吧……两位上完厕所,最好立刻返回,不要独自在黑暗中逗留太久。”走廊上,工作人员不咸不淡的声音回荡出很远,谢渊看着他迈开脚步,一点儿不着急地往寄存处方向走去,听到他背对着他们,补充了一句:
“会被‘它’抓到的。”
ta?是‘他’还是‘她’?
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所有剧情的谢渊对此感到有点在意,因为这个词汇不像是在形容张奇、王雪梅和张小洋之中的任何一鬼。
依稀间,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破碎的画面——404楼公交车车头挂着的那串银铃铛疯狂抖动,清脆地声响夹杂在雨幕中,朝他的灵魂震荡。
“有一说一,这张面具还挺吓人的,我被吓得尿不出来了,要不直接回去算了。”林与卿对工作人员摆摆手,他本来就不是来上厕所的,既然已经提前接触了一下这个工作人员,自然也要找个借口一起回去。
“话说为什么你们要戴面具上班啊,这里可是殡仪馆,就不怕给哪个心虚的家属吓出心脏病来吗?”由于谢渊太过沉默,林与卿只能自己想办法尽可能地套信息。
工作人员声音不大不小:“馆长跟我说,在这里值班的时候要蒙住脸,别被‘它’发现。”
谢渊突然插嘴:“它是什么?”
“不知道。”工作人员摇摇头,“只有你不知道,它才会不知道你。所以别问了,不要打扰我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