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藤芷烟想着如何自救的时候,小二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就走了,离开前,说:“那位公子说了,让你好生喝药,药有些苦,旁边那包蜜饯是那位公子特地买的,说是喝了药在吃蜜饯就不觉得苦了。”
原来是药……
药碗旁有一包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大概是装蜜饯用的,只是是谁这么用心?昨晚八成也是小二口中的“公子”将她送回来了吧?而知道她所在的客栈的公子也就柳墨浅一人罢,虽是如此想,但她还是想要从别人口中得到求证,以确定自己并不是在自作多情。
“那个公子是?”
小二回头,笑道:“那个公子离开前嘱咐我要替他保密的,姑娘,既然你人已经安全回来了,又何必要知晓那么多呢。”
藤芷烟心下一沉,原来不是柳墨浅……
喝过药,果然是苦得厉害。藤芷烟并不爱吃甜食,但嘴里实在苦得很,所以拿了一颗蜜饯吃了。
一夜雨后,万物如淋甘露,愈加勃然,窗前的杜鹃花开得正艳,枝桠上的鸟叫清脆悦耳。
藤芷烟手指抚上窗户,若有所思。
一夜过去了,柳墨浅竟还没有回来。看来浣姝在他心中的地位真的是她所不能企及的,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原来他喜欢的是浣姝那种类型的……
“你爱的到底是谁呢?你爱的那个人,他就真的爱你么?明日琴晚亭。”
耳边不由得想起昨晚风中的那个女声,她好像知晓她所有的一切。她的心声从未同任何人说过,却无端被旁人知晓,多少有些窘迫,也对昨天质问她的女子产生了好奇之心。
琴晚亭……
那个亭子她知道,当初赶车去往鸾府的时候,经过那个亭子。临琴晚湖而建,顾名“琴晚亭”。亭柱上的朱红色漆已经褪成了暗色。
上次她同柳墨浅经过,她还曾在那里小憩过,晨光透过云层沉淀下来,落在柳墨浅那袭血红的大袍上,如天边血色残阳倾斜一地,美得如同梦幻一般。柳墨浅执箫立于湖畔,敛眸颔首,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按着指韵,顷刻间,悠扬的曲子飘飘扬扬回旋。
晨光落在湖面上,像极了金黄色的麦穗。她就坐在石凳上,听着箫声,看着金黄闪闪的湖面发呆,听到兴处,她不由得感叹出声:“就这样吹着湖风,听着箫声,可谓是良辰美景呐!”
柳墨浅听了,收回青玉箫,回身敲了下她的脑袋,丹凤眼里尽是鄙夷之色:“没出息的丫头!”
环境真的能感染人的心情,看到如此美景,藤芷烟实在懒得计较一箫之仇,她瞥了一眼他,不以为意:“人的一生或许有很多追求,很多野心。但我却没有,我要的不过是一个能相伴余生的人,一个遮风挡雨的归宿。我以后啊,一定要和我的相公在这样的一面湖边建一座容得下一家人的房子,房子前围上一圈篱笆,上面有海藤花缠绕,穿过篱笆,就是一条湖边小径,饭后可以容我和他牵着手散散步。”
藤芷烟说着,眼神四周游荡,看着周围都是光秃秃的石山,眉头微蹙,有几分失望:“这里呢,还算好,只是周围都是石山,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机,还是梅莲山好啊,四周都是绿意盎然。恩……挺适合情人间长相厮守的……”
藤芷烟终于抬眼去看柳墨浅,正巧与他的视线相迎,她不由得闪躲开来,接着又偷偷瞟了几眼柳墨浅,却发现柳墨浅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只是他俊脸上没有往日的戏谑与嘲讽,毫无表情。因而藤芷烟猜不透他是否有听懂她话里的暗示,也猜不透他若是听懂了,此刻又在想什么。
终于,过了半晌,当天地间安静地只能听得见晨风呼呼声的时候,柳墨浅轻笑了一声,随即转了下身子,背对着藤芷烟而立,语调轻快到让藤芷烟诧异:“丫头,这春天已经快接近尾声了,你倒思起春来了。你的那些小心思怕是这世间的男人都能做到吧,总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我辛苦*出来的徒弟就这么拱手让人,多少有点可惜了。”
不知柳墨浅这话说的是有意还是无意,藤芷烟最终在他话里听到了另一层含义,那是她不想要的结局。
又是早晨,又是这琴晚湖,只是今日她身旁没有柳墨浅。这段日子,她跟柳墨浅可以算是形影不离,当然如厕、睡觉啥的就不在范畴内了。是他陪她认识了这个陌生的时代,是他陪着她消除了内心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因为他,她才可以融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接触到的人。
藤芷烟抬眼的时候,看到琴晚亭里坐了一个紫衣罗裙的女子。她临湖而立,藤芷烟只能看见她的青丝如山间瀑布倾泻一地。
想当初藤芷烟也有长及腰的头发,但那时她被她父亲扣除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为了谋生计,为了活下来继续跟曼雯小妈大战八百回合,坚决做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残,所以她忍痛割爱,把她心爱的头发卡擦一下给剪了。
她犹记得那个收头发的老头拿着剪子在她头上比划的模样,那样子就跟发现了宝贝似的,不停地琢磨着如何能把头发剪到最多。所以当藤芷烟拿着镜子瞅着自己的新发型时,当场就尖叫了起来,转头就恨不得海扁那个老头,但尊老爱幼是中国的传统美德,无奈藤芷烟就是中国的好市民,双手不停地在胸前运气,终于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此后她装了一星期的阑尾炎,死活不肯去学校,而不知内情的老师还特地跑到她家来看望她。正巧幼芙也在家,幼芙将实情告诉了老师,老师箭步如飞地冲进她的房间,把她从头到脚趾头给数落了一番,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表情。最后在幼芙幸灾乐祸的笑容下,她被老师给拖回了学校。从此,她在学校就多了个绰号——灭顶师太!
是的,灭顶!她那圆溜溜的脑袋,她那乌黑乌黑的长发,硬是被那老头剃成了缩小版的迷你滑冰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