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甄雪:姐姐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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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

翌日,晨曦微露,夏日原就天亮的早一些,而微风徐来,庭院中西南角的梧桐树梢随风摇曳不止,发出沙沙之音,湖面挨着折桥之地,是荷叶田田的莲花,荷露在花芯上晶莹滚动,微风徐来,扑簌簌落下,在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而透过凋着朱雀禽鸟的木窗灵入得厢房之中的金色晨曦,几下跳跃,落在床榻之下铺着毛毯的地上,两双绣花鞋随意放在竹榻之畔,而周围更有或红、或白的衣裙、腰带、罗纱,凌乱叠在一起。

许久之后,甄晴“嘤咛”一声,秀眉紧皱,撑起一只雪白藕臂,起得身来,就是“嘶”地一声,比之往日更见了三分明媚的脸蛋儿上,却见着一丝羞恼和愤恨,分明是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甄晴抿了抿粉唇,不由在心底啐骂了一声某个混蛋,抬眸望去,春芳绮韵流淌的眉眼间,浮起惊讶。

“妹妹,你……你醒了?”

甄晴心头发虚地看向香肩雪圆,明艳动人的少妇。

却见自家妹妹一头葱郁秀发披散于双肩,两只素手抱着双膝,春山黛眉皱着,而往日那双顾盼神飞的清眸,无神垂视,也不知正在想些什么,默然无言。

“妹妹,赶紧穿上衣裳,我让人准备一下热水,等会儿一同沐浴,咱们回去。”甄晴看向怔怔失神的自家妹妹,心头一跳,拿起一旁的衣裳披到甄雪的肩头。

其实昨晚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回楚王府,但半夜三更,夜深人静,马嘶犬吠,动静太大,肯定不大妥当,而她在外面处置生意,于外留宿倒也是常事,反而不会引人疑心。

甄雪轻轻抬眸,瞥了一眼甄晴,却不想搭理。

看着失魂落魄的甄雪,甄晴抿了抿唇,轻叹道:“妹妹如是要恨,就恨姐姐好了,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下贱、恶毒,算计了妹妹,都是姐姐的错。”

说着,这位少妇明显也是个狠角色,说着,拿着手扇着自己的脸蛋儿,只听“啪啪”声音中,雪腻脸颊已然出现红印,哽咽道:“是我对不起妹妹……”

“姐姐这是做什么呢?”甄雪见此,凝起一双水露幽然的眸子,拉住了甄晴的玉手,急声说道。

甄晴见此,心头暗松了一口气,妹妹自小在闺阁中就心底良善,柔弱楚楚,她就知道这苦肉计有用。

“妹妹,是姐姐不知廉耻,心肠歹毒,可姐姐也是咱们两姐妹,原是想算计人家,现在被人家……”甄晴自责说着,渐渐红了眼眶,血泪控诉道:“那个贾珩,就是个坏胚,昨天他那般作践姐姐,根本不把姐姐当人看。”

甄晴说着,牵动了伤心事,泪珠盈睫,哭泣起来,不多一会儿梨花带雨。

这位昨晚被贾珩……都没有哭泣的楚王妃,此刻半真半假,想着伤心事,眼泪夺眶而出,呜咽抽泣。

她贵为堂堂亲王王妃,昨晚却被那人如待奴婢一般百般玩弄,身上几乎被作践了个遍,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见着自家姐姐痛哭失声,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姐姐何其湖涂,那样的人,岂是姐姐这般下作手段能够拿捏住的?”

那样从一介布衣而成军国辅臣的少年俊彦,纵是被拿捏一时,或许先行虚以委蛇,而后翻脸无情,姐姐又能如之奈何?

甄晴泪如雨下,拉过甄雪的手,道:“妹妹,是姐姐错了,你别生姐姐的气好不好?昨天那个混蛋也说了,咱们只当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好了,妹妹还有歆歆,她那般小,你别想不开才是。”

甄雪眉头紧蹙,目光一时出神,轻轻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呢?

见得甄雪不如方才冰冷没有生气,甄晴心头微松一口气,玉容蒙霜,凤眸寒芒闪烁,道:“妹妹,那混蛋对你倒是怜惜备加,可对姐姐简直不当人看,昨天你也见着了,纵是对青楼娼妓,也不至如此。”

“谁让姐姐算计人家?也不能怨人家还以颜色。”甄雪皱了皱秀眉,忍不住说道,不由瞥了一眼自家姐姐磨盘一般的浑圆。

心头却不由忆起昨日那人对姐姐那般不知怜惜,恨不得要……

而那少年每一次与自己肌肤相亲时都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直在她耳畔拿好话哄着,还问着让她面红耳赤的问题,她明明都不理的。

嗯,想这些做什么呢?都是姐姐又在带着她胡思乱想。

露水情缘,各自珍重,不过一场梦而已,梦了无痕,她已经对不起王爷一次了,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甄晴闻言,道:“他对妹妹那样……妹妹还替他说话?”

反而她两头不是人了。

“丁是丁,卯是卯。”甄雪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弱如秋水的目光出神,轻声道:“姐姐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甄晴见此才有几分放心,看来妹妹是再没了死志,不过还需留意、开解,柔声道:“妹妹穿着衣裳罢,等会儿,我将这些收拾收拾。”

看向身下已然乱糟糟的被单,目光凝滞了下,心头不禁生出一股羞臊。

昨天那般屈辱的记忆,简直不堪回首,她也不记得被那个混蛋折腾了多少次?

这还是人吗?

怪不得在河南时候,生擒敌将。

甄雪幽幽叹了一口气,默默穿着裙裳,见着昨日自家脱开的小衣,脸颊也有羞恼,心底甚至生出一股怨怼。

姐姐怎么可以那般算计于她?

丽人压下心头的负面情绪,撑着就待起身,只是刚刚动作,因为不得力,又是坐将下来,秀眉之下蹙了蹙。

真是不成体统……

另外一边儿的甄晴也差不了多少,不过终究体质要强上一些,穿着绣花鞋。

甄雪蓄了蓄力,撑着身子来到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宛如芙蓉花芯的娇媚容颜,柳叶细眉下的绮韵无声流溢,不由轻轻伸手抚了抚自家脸颊。

做梦吗?可为何挥之不去?许是随着时间过去就会忘记罢。

甄雪贝齿咬着莹润粉唇,在绣墩上盈盈坐下,拿起梳子轻轻梳着头发,昨晚钗髻横乱,怎么也要整理一番才是。

甄晴也挪动着磨盘一样的酥圆,双腿几是打着颤,来到近前,坐将下来,柔声说道:“妹妹,我给你梳头罢。”

经过昨日甄雪万念俱灰,萌生死志之后,甄晴也有些慌神,对自家妹妹就有几分补偿和讨好的心思。

甄雪轻声道:“姐姐不必这般麻烦的,我自己就好了。”

“妹妹小时候这么高的时候,都是我给你梳头,给你扎着辫子。”甄晴看着镜中容颜娇艳的自家妹妹,低声说道:“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说着,也动了真情,再次珠泪暗垂。

她怎么想着打妹妹的主意呢?

不,她也是为了妹妹好才是。

见自家姐姐再次垂泪,甄雪素手捏着的梳子一顿,美眸也见着几分朦胧,痴痴道:“一晃是许多年了,那时候姐姐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有好的首饰也给我打扮,说是喜欢帮我打扮……”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被自家姐姐背叛,心头岂能没有怨恨。

甄雪微微闭上泪流不止的美眸,轻声道:“可自打姐姐嫁到京城以后就变了,为了女人名位,就做下这般事来……这人心啊,高了还想高。”

先前为何算计贾子玉,无非是为楚王谋划而已,明明已是王妃,可非要想着那母仪天下的位置,使出这般下作手段。

她是她的亲妹妹啊,怎么能这般处心积虑地算计她?祸害于她?

甄晴娇躯微颤,抚住甄雪的肩头,低声道:“妹妹,姐姐那些苦衷,你也知道,先前的事儿,是姐姐对不住你,你纵是恨姐姐入骨,姐姐也无话可说,是姐姐活该。”

甄雪幽幽叹了一口气,细语呢喃道:“姐姐,我不恨……姐姐别说了。”

心头岂能不怨恨?只是事已至此,她纵然怨恨还能怎么办?命数如此。

甄晴目光闪烁,冷声说道:“妹妹放心,这事儿决不能这般算了。”

甄雪闻言玉容微变,转过婉宁妍美的脸蛋,定定看向甄晴,抿了抿唇,轻声道:“姐姐收手吧,你斗不过他的。”

甄晴幽声道:“妹妹放心,我自有法子,不会弄巧成拙的。”

决不能算了,她和妹妹不能被那个混蛋白玩,那个混蛋一定要付出代价。

越想越气,越想越亏,现在妹妹都和她生了嫌隙,她前后……嗯,弄得里外都不是人。

见甄晴态度坚决,秀眉之下,目中厉芒闪烁,甄雪心思复杂,一时无言。

两姐妹梳完头,甄晴出了厢房,唤过贴身女官准备热水沐浴,这贴身女官是从小在甄家陪嫁而来,本分规矩,昨天一早就回去睡觉,心头虽然有几分疑惑,但却并不细究主子的事儿,沐浴许是因为饮多了酒。

……

……

宁国府

贾珩昨晚悄然回返宁国府,唤着丫鬟准备热水清洗着身子,昨天闹腾的太狠。

因为夜深人静,都不敢唤着晴雯,不然一尝尝出了端倪。

翌日,天刚蒙蒙亮,贾珩换了一身居家素袍衣衫,用罢下人准备的早饭,在书房中拣着辽东之战的战例静静翻着。

贾珩看着其上的情报,目光出神,一时间有些静不下心来。

昨晚的种种痴缠、胡闹,也是他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经历。

“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对这等酒宴,要留上一百个心眼,红楼梦原着中王子腾就是被一副药吃死,不得不防。”贾珩思忖道。

可以说,甄晴用自己的算计,也给贾珩提了个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个甄晴只怕还不死心,尤其是吃了这般大的亏,说不得生吞活剥我的心思都有了。”贾珩目光幽幽,思忖道。

甄晴在他身上失了清白,说不得会以此为筹码继续攀缠于他,反正一次失身与三五次失身也没什么两样,这种毒妇,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甄晴终究一介女流,手段虽有,但不足为虑,就是甄雪,终究是牵连无辜了。”贾珩放下茶盅,想起昨晚那个咬牙苦忍、绵软如蚕的瓷娃娃种种温润、柔腻,心头也有些异样,主要是那种柔弱楚楚的姿态,让人心神摇曳,再加上特殊的身份。

怪道人常说,自家的孩子,别人的老婆。

所谓,生悲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兽耳。

“此非正途,不可强求,甄雪说来也可怜,先被人骗婚,又被姐姐算计。”贾珩目光深深,暗暗告戒自己,看向远处的庭院,金色晨光照耀在脸上,眉眼间的阴郁也散去了大半。

随着位高爵显,面对的诱惑逐渐变多,需时时自省才不至迷失自我。

最近一段时日,许是中原之战的杀戮,那种生死之间的不真实,让他稍稍放纵了一些。

贾珩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书架上的舆图开始翻阅着。

等会儿,他还要去一趟锦衣府,搜集扬州盐商的情报,准备南下的船只,此外,还要与黛玉提前沟通一番南下的事宜。

贾珩看了一会儿书,心头杂念尽去。

“公子,史家大爷来了,在荣国府的荣庆堂见着老太太。”就在这时,晴雯扭着水蛇腰,进入书房,轻声说道。

贾珩放下书册,轻声道:“我这就过去。”

史鼎要前往河南赴任,这次过来见他就有辞别之意,昨日估计是得知他在面圣,或者是提前回家与家中亲卷叙说一番。

说着,就出了书房,前往荣国府,正是上午时分,盛夏炎炎,早上阵阵凉风吹拂在脸上,贾珩倒也觉得神清气爽,路过后院,可见远处起得园子,轩峻秀丽的亭台楼阁已然封顶,而不时有嬷嬷以及丫鬟路过。

见到贾珩,连忙行礼唤着:“珩大爷。”

荣庆堂中,贾母坐在下首的软榻之上,两侧的绣墩上,凤纨、钗黛、元探、迎春、湘云列坐其上,钗裙环袄,容饰靓丽。

都是刚刚吃过早饭不久,来到贾母这边儿请安问好,然后就留在一旁陪着说笑,而贾母正在与到访的史鼎以及史鼎媳妇说着话。

贾母笑了笑,问道:“河南巡抚的差事定下来?”

“内阁的圣旨还有吏部的公文,是今天早上到的。”史鼎面上见着笑意,神态舒畅。

凤姐笑了笑道:“老太太,孙媳妇儿听说这巡抚可不了得,在地方上起居八座,一呼百诺的。”

这时,史鼎夫人笑了笑,接话道:“说来也只是一个二品官儿,论起品阶来,比着超品的侯爷,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史鼎瞪了一眼自家夫人,看向笑意慈祥的贾母,说道:“姑母,说来这次还是多亏了珩哥儿力荐,本来朝廷是要选文官去的,珩哥儿力排众议,这次去河南才能成行,当初军机处的事儿就没少蒙着珩哥儿照拂。”

贾母笑了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原是老亲,珩哥儿操心也是应该的,不过你去外面也要寻珩哥儿说说,他毕竟在河南那边儿刚回来,对那边儿的事儿熟悉一些。”

史鼎笑道:“侄儿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就过来拜访珩哥儿,而且不瞒姑母,明天就出发前往河南,不得珩哥叮嘱几句,我这心头是不落定。”

他派往河南任巡抚,而那左副都御史彭晔也被派往河南,这位齐党的悍将会不会在地方上使坏水,给他挖坑,还是要和子玉商议一番才是。

王夫人凝了凝眉,脸上神色澹漠无比,手中攥着的佛珠攥紧几分,心头不由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那位珩大爷自家人都不顾着,对老太太的娘家却是一再帮衬,她的兄长当初要进军机处,也不见那位珩大爷发着一言。

薛姨妈在下首坐着,那张丰润、白皙的脸盘上见着笑意,暗道,真真是了不得,这珩哥儿现在连武勋都能举荐。

不由回想起自家儿子的话,这般势头,将来愈是了不得。

黛玉目光盈盈,神情认真地听着长辈们说话。

显然已经对贾珩在外间朝堂呼风唤雨的事儿差不多视若平常,只是看了一眼湘云,粲然星眸中见着欣喜。

想来经此一事,史家不会再唤着云妹妹回去了,也不用住一段日子,又回去一段日子的。

“你这次在外面为官,毕竟不比在家,还是要当心才是。”贾母作为史鼎的姑母,还是以一种长辈的语气叮嘱说道。

史鼎笑了笑道:“姑母放心好了,侄子在外面肯定好好办差,现在朝堂上下都盯着侄子,侄子一定好好办差。”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笑呵呵进入厅堂,道:“珩大爷过来了。”

史鼎连忙起身,笑道:“我去迎迎。”

其实本来是可以单独去宁国府拜访贾珩的,但明显没有当着贾母这位长辈的面,感谢贾珩更显给亲切和体面。

“自家人,不用这般客气。”贾母笑道。

现在的贾家比起红楼原着中元妃省亲之后,也不遑多让,史鼎同样外放封疆大吏,贾政升官儿,大观园起建,虽不至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却声势大振,身为荣国太夫人的贾母自是深有体会。

贾珩说话间已经进入荣庆堂中,迎着一众目光,见得史鼎,拱手道:“世伯。”

“珩哥儿。”史鼎脸上堆起笑意,打量了一眼,见贾珩一身团章刺绣蟒服,问道:“珩哥儿,这时要出门?”

“正要去衙门看看。”贾珩落座下来,解释说道。

史鼎笑道:“这般一说,我还真是来巧了,差一点儿就错过了。”

贾母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想凑在一起估计要提前着小厮上门打招呼,不然好不容易碰不上一面。”

众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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