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使，你无需急躁。有本王在，且安下心来。”

朱林安慰几句。

边走边给一一讲解，怎么抽取注射，打哪一块肌肉。

至于皮试这一环节。

这话情况，对不起直接省略。

“殿下如此妙手，怎不亲自为陛下治病？”

李世杰问道。

“呵！我也想去。”

李世杰明白，殿下肯定被拦，不让进宫。

“要不老朽去说说情？”

朱林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应该没有什么用。

但有希望总是好的，点点头。

即便是猜到了结果。

还是跟着来，目的就是想试试有没有转机。

虽说肌肉注射，并不像打点滴一样，要找血管，稍微有些难度。

只要看过两回，屁股手臂挨过针，胆大心细点就能上手操作。

可李世杰从来没有接触过。

再加上被这么一威胁，更是担惊受怕。

这装状态，令人堪忧！

天色渐亮。

乾清宫灯火通明。

门口的守卫和太监明显增多，比前天朱林来的时候多了一倍不止。

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

从离开休息到现在，才过了二个时辰啊！

李世杰看到眼前的情况，脚步踉跄。

整个人走不稳，就要摔到地上。

还好朱林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扶住。

“李院使，千万不能失神。此时你一旦倒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这样的提醒。

李世杰紧张得嘴唇动了几下，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平时自诩心境通透，早就看淡生死的他。

真正感受到要有灭顶之灾的时候，远比旁人更害怕畏惧。

他家产累有千金，宅院宽大，儿孙满堂。

前些日子才娶了个二八年华，如花似玉的美妾。

这一切眼看就要成为泡影。哪里还守得住本心。

朱林听着对方喘着粗气，整个人瘫软。

他不知道，当太监从乾清宫传出皇帝驾崩四个字时，自己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但现在朱元璋还有一口气在，那就得咬牙挺住。

放下篮子。

啪！

一耳光抽在李世杰的脸上。

冷声道：“你还不振作起来，是想拖上你全家人的性命？”

这到不是朱林故意打对方。

人在迷乱，悲愤，恐惧或是狂喜后。

意志力不强的会导致精神异常或是进入某种极端状态。

轻度的会有一段时间的沉默抑郁，严重的直接会疯了，变成神经病之类的人。

就像范进中举，不是胡屠夫那一巴掌，估摸着也要成废人。

果然。

这一耳光起到了作用。

李世杰委屈的摸了摸脸，看了一眼朱林目露感激之色。

“多谢殿下……”

朱林有骂娘的冲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谢个屁啊！快走。”

提起篮子，挽着李世杰的手登上台阶。

站在殿外的太监，天武将军看到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

来到殿门口。

朱林想趁机和李世杰一起进去。

不料。

却被前两天挡道的太监，再次拦住。

兴许是看到太医院院使被打，还不敢吭声。

太监的语气好了许多：“殿下，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宽容体恤。”

言下之意就是，放你进去娘娘不会饶了我，你就做做好事发发善心吧。

“郭母妃可在殿中？”

朱林想见郭慧妃。

太监摇摇头。

朱林看了一眼刚才还开口讲说情。

此时却只能呆站一旁的李世杰，将篮子塞给他：“李院使你先进去。”

等李世杰进了大殿。

朱林看了眼前的十来个太监和天武将军。

盘算着动手打他丫的，看看能不能冲进去。

是的，将命运放在别人的手里，始终不行。

就算要死，也得是自己把自己干掉！

然而，太监等人似乎猜测到了朱林的意图。

突然一排排站好，全部挡在大殿门口。

一副任你打骂，死都不让你进去的架势。

朱林暗感要完。

手心已经出了些汗。

心想着要不要去一趟坤宁宫，求见郭慧妃。

随后摇摇头。

就算去了，也肯定见不到对方。大吵大闹后见到对方，得到的也只会是冷漠、不屑的眼神和嘲笑。

哪怕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

只要有不好的话传到对方耳朵里，就会不自觉的建立对对方的厌恶情绪。

不然，也不会派人送枣子柿子了。

这就是人性！

朱林忍不住想起，魔都十二月的冬天。

身无分文，又冷又饿的走在街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有他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人。

后来总算挺过来。

而现在，怕是已经没有那种机会了。

他转过身，准备回东宫，好好洗个澡。

吃上一顿，倒床上好好睡一觉。

然后听消息。

等捉拿自己的侍卫太监来，拼上一把，死也就死了吧！

总比被慢慢折磨的好。

看了一眼皇宫光秃秃的地面和殿宇，淡淡的说了一句，“这草木都没有的地方和人心一样！”

迈步走下阶梯。

刚走两步。

黄平就从大殿冲了出来，跑到朱林跟前，喊道：“吴王殿下，吴王殿下！”

“怎么了黄大伴？”

朱林知道现在发怒，怨恨，咒骂，都已经于事无补。

“皇爷叫你！”

“嗯！什么？”

朱林眼睛猛然睁大，一把抓住黄平的手：“你说什么？”

“哎哟，殿下，痛！”

朱林松开了手，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李院使准备为皇爷探病，皇爷不知怎的，突然开口喊道：

“朱林来否！朱林来否！”

“我操！”

这两个字，朱林极少会说脏话，此刻却下意识的忍不住脱口而出。

转身进入乾清宫内的速度，直接堪比飞人。

这时，殿外再没有人敢拦。

人群自动分道两边。

朱林来到龙榻，闻到了一丝臭味。

李世杰正笨拙的拿着竹筒注射器和发愁，他刚才想着别的事，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殿下说的话。

几天没有吃食，加上这种年纪。朱元璋脸色青紫，已是气若游丝。

“父皇，父皇，孩儿来了。”

朱林的喊声没有得打任何回应。估摸着是刚才下意识的喊话。

也不在做声，抓起篮子里的冰块擦了擦脸。

随后咬下一块。

嚼碎吞进肚子。

这种天气，冰寒的碎块，一直从喉咙凉到胃里。

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擦干了手，对眉头紧锁的李世杰说道：“李院使，本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