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底气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便是Emo—250B型真空镀膜机的价钱。

起初港岛的林氏集团开价40万美元，经过砍价后降到了32万美元，可既便如此黄通厂也是负担不起的。

要知道这个价钱可不是个小数字，黄通厂为此是要背上沉重的负担的，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黄通厂手上根本就没有外汇额度。

没有钱还买个屁的设备，没有设备还怎么施展抱负？

所以陈大年希望林氏集团在进一步降低价格的同时，能够将支付方式由美元改成港币。

尽管港币作为外汇的一种，黄通厂同样没有额度指标，但局下属的贸易服务公司却有，虽然总量不多，但足够黄通厂购买Emo—250B型真空镀膜机了。

至于后面怎么填上这个窟窿，陈大年也有办法，直接将他们出产的黄通牌剃须刀在部分地区的专售权交给贸易服务公司就行。

以他跟杜卫国这么多年的老交情，这点忙不会不帮的。

可结果……

虽然陈大年很想亲切的问候下杜卫国祖宗八代的女性成员，可在这个场合还得忍着一口气，陪着笑冲着林茂奉承道：“杜总经理说得对，林先生的全权爱国心的确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杜卫国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陈大年话里的不对劲儿，平时是都是老杜、老杜的叫，现在杜总经理都出来了，要是在不明白，他老杜这些年也就白混了。

不过杜卫国却装作没听见，一番热烈的吹捧后，便岔开话题道：“是这样的林先生，我们这边对Emo—250B型真空镀膜机的确很满意，但国内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外汇短缺，指标有限，32万美元虽然不多，但对我们来说真的一时也拿不出来，我这里有一个替代方案……”

林茂没说话，只是透过精致的金丝边眼镜看着杜卫国，杜卫国见状也就不再遮掩，直接说道：“就是让陈厂长的黄通厂用出产的产品抵扣，要知道黄通厂的剃须刀在质量上已经与国际上市场上主流的同类产品不相上下，具备了进军国际市场的条件，所以……”

杜卫国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就是想用国际上比较流行的以货易货的形势来促成支持交易。

虽说计价还以美元为基础，但双方交易过程中却没有任何美元方面的往来，只是将其作为计量单位方便计算而已。

好处是黄通厂不用支付外汇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设备，不仅如此，如果运作好的话，还可以将用于支付货款的黄通剃须刀列入财务报表中的出口项目，从而令黄通厂摇身一变成为出口创汇厂。

当然，这么干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原本可以溢价的产品将会被对方压得很低，不过相较于这些还是好处更多。

是以杜卫国此话一出，陈大年总算是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这老家伙在这儿埋的雷，还以为他杜卫国叛变革命了呢，如今看来老杜还是爱自己的。

于是便抬眼看向林茂，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这个……”

林茂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杜卫国见状赶紧趁热打铁讲了一大堆如此操作的好处，期间陈大年也在一旁帮腔，就差把黄通牌剃须刀夸出一朵花儿了。

林茂被这么一波洗脑式的轰炸，也有些松动，但还是提出一个实质性的问题：“汇率怎么算？”

是呀，以物换物可以，但汇率怎么算？

按照如今的美元与人民币的官方比价，大概是1:2，但在市场内可比这低得多，林茂自然不可能按照官方比价来交易。

结果林茂这话刚出口，陈大年豪气的一挥手：“我们厂用200万镀膜剃须刀来换！”

杜卫国显然被陈大年的大手笔给震住了，可还没等他劝阻，就听陈大年抛出一个更大的手笔：“我知道林氏集团还有其他Emo系列的生产设备，正好能凑成一条剃须刀半自动流水线，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1000万的剃须刀来换这条生产线，加上真空镀膜机，一共1200万的镀膜剃须刀，怎么样？林先生，这个诚意够不够？”

林茂也没想到陈大年居然会这么大方，一时间有些惊愕，但下一刻白净的脸上便如菊花般灿烂绽放：“够诚意，够诚意，如果人人都跟陈厂长一样好爽，那天下就再没有难做的生意了！”

“主要还是林先生的爱国热忱打动了我，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有一个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心！”陈大年赶紧笑着回应。

两人就这么商业互吹了一会儿，便叫来各自的随行人员，草拟了协议，并在杜卫国的见证下签了字。

待杜卫国将陈大年送出外宾招待所门口时这才不无埋怨的说道：“老陈，那可是1200万的镀膜剃须刀，我听说你们现在一年也就300万的产量，不吃不喝干四年，你们能撑得住吗？”

“等到Emo—pro生产线落成，年产能就能扩大到1000万支，再不行就继续扩大产能，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我们还是能挺过去……”

陈大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旋即回头看向杜卫国：“我知道你对漓东厂有感情，不过这就是市场竞争，讲究的就是成王败寇，所以你老哥就别念旧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高端剃须刀赶尽杀绝的，他们在邕江也不会差，死不了……”

话音未落，陈大年便伸出手与杜卫国握住，神情庄重而又感激：“这次要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得好好感谢感谢你，等忙完这段儿，我请你吃饭。

我可跟你说，二十年前刚到这边时我托人弄了五瓶陈年茅台，一直埋在我们家后院的菜园子里，到时候再让你嫂子炒几个好菜，等你过来咱们就分了，好好喝上他一会，行了别送了，到时候等我通知！”

生怕杜卫国拒绝，还没等说完，陈大年便一路小跑的离开，而伴随着陈大年离去的背影，隐约还飘过来《智取威虎山》当中“今日痛饮庆功酒”的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