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冷风从张昭的脸上吹过,这安西的春风可一点也不和煦,脚下的土地也不是于阗绿洲那种带着春意的感觉,而是呈现出了一片灰黄色,相当的贫瘠。
“将军!末将上下打探过了,下阿图什的主要河流就是博古孜河,但此时高山融水还未到,水源不足,且喀喇汗的古拉姆轻骑一直在河道游弋,咱们要取水,就必须要先击溃他们。”
达旦人虎刺勒策马过来向张昭报告,虽然说是达旦人,但虎刺勒家族经过上百年与沙州番汉人的聚居,已经跟汉人没什么两样了,他的儿子虎威甚至连都已经开始用虎姓了。
“击溃古拉姆轻骑,唔....”张昭摇了摇头,这是不现实的,古拉姆近卫是萨克图起家的王牌,当年他可以夺位成功,并且顺利杀死叔父奥尔古恰克一家,靠的就是手底下古拉姆近卫军。
而在萨克图成为喀喇汗的布格拉汗之后,古拉姆近卫更是成了喀喇汗国最精锐的军队。
这支由六百甲骑和一千五百轻骑组成的精锐骑兵队伍,刚刚在三年前的白水城和怛罗斯城战役中击垮数倍于他们的萨曼王朝骑兵,战斗力不容小觑。
张昭就这么三百越骑,他还要用来遮蔽大阵左右呢,就算打的过也不能放出去狗斗。
“那我们就拔营向前,我不信萨克图从八剌沙衮翻越雪山和纳伦河回来还能带着投石机,咱们直接靠近下阿图什扎营,取水不取别处,偏要取下阿图什城外护城河的水!”
张昭脸色冷峻的一握拳,他还是准备兵行险着了。
风险大,收获也大,他要直接就在下阿图什干翻萨克图这家伙,还要以少胜多。
只有把萨克图打疼了,张昭才能在安西收获更加巨大的声望,他才有空去谋划费尔干纳盆地、萨曼王朝乃至印度。
虎刺勒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跟着张二郎君上战场,就要来一顿这么刺激的。
萨克图起码能调动两万骑兵,他们算上民夫也就六千出头,在这旷野中,两千步卒,四百多骑兵要去肛最少一万多骑兵,怎么看怎么有点作死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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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阿图什,已经在收拾准备打一打就跑路的萨克图也愣住了,对面这是个什么路数?
两三千人带着些许民夫竟然直接到他城外列阵了?他仔仔细细的看过了,那些于阗军队后面的,确实就是民夫。
有阴谋!萨克图的第一反应就是有问题,可是斥候都撒到疏勒城外了,压根没发现其他军队的踪迹。
安西这地方,根本不需要到处去搜,因为大军只能沿着河流和绿洲驻扎,河流只有那几条,绿洲只有那几块,斥候没搜到,那就真是没有。
“安赫尔,你跟于阗交手最多,他们从疏勒城到这里,最快需要多久?”萨克图问向了身边的古拉姆图曼,他的心腹大将安赫尔。
图曼是喀喇汗军队的军事和政治组成单位,意思是万户,万户下面还有千户和百户。
这一套按照十进制为结构的组织模式,后世被蒙古帝国、奥斯曼帝国等继续沿用,是最适合草原民族的组织模式。
当然,以萨克图的财力,他只能拥有两千多古拉姆近卫,但并不妨碍他将古拉姆近卫的第二统帅任命为万户长。
“回禀大汗,于阗金国步军多骑兵少,其神威右军最多三千骑,各地阿摩支能组成大约五百甲骑,但训练和水平不能和我们相比,单独作战能力一般,常年是和步军一起使用的。
所以虽然疏勒到下阿图什不过九十里,他们也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到,如果骑兵全出,一天能到,但要休息半天才有战力。
而且步卒与骑兵脱节后,我们大可袭杀他们的步军,所以我猜尉迟僧乌波不敢分兵!”
安赫尔脸色阴沉似水,他已经从溃退回来的阿斯卡尔军口中得知了疏勒城的现状,于阗金国人在疏勒北城大肆报复屠杀,他的家卷已经没了,男丁被杀,女人被掳走。
尉迟僧乌波就是李圣天,作为于阗的敌国,喀喇汗人肯定不会称呼他李圣天的。
而安赫尔的分析也是对的,古代那种一天能走几十里的军队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是极少数,得是魏武卒那种玩意。
所以司马懿倍道擒孟达,才能被一吹几千年,寻常的军队,一天走个二三十里,下面的大头兵就足够给统帅面子了。
萨克图冷冷的点了点头,赞同了安赫尔的说法,假如城下的这伙于阗军是来引他出去作战的,那就太蠢了。
因为要是尉迟僧乌波分兵来救,他就可以放弃城下的人,前去突袭从疏勒城出来的于阗步军,要是不分兵,三天时间他一万五千精骑还吃不掉两千来人?
不过生性谨慎的萨克图,还是决定先试探下,派点去人去骚扰一下,看看城下这些于阗军的成色如何,会不会那些民夫是假的,这就是六千精兵?
“安赫尔,你识得此物?你看看,这像不像你娘子的彩衣?我跟你说,你那三个娘子功夫真是一顶一的好啊!
特别是你大娘子,听说你冷落了她不少年,那某告诉你,你可亏大了,三个我都试过你,就你大娘子最为销魂,那长腿,哈哈!有劲!”
萨克图和安赫尔正在城头商议,冷不防下面就传来了尖声的嘲笑。
一个仅仅穿着一件襕袍,头戴带着个破烂网巾的壮汉把腿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用手里的长枪顶着一件彩色的回鹘女式长袍,一边大喊一边笑骂。
马鹞子可没说谎,安赫尔的正妻确实很够劲,他砸吧了两下嘴,回想起了那个边哭边比他还疯狂的细白身体,竟然还有点蠢蠢欲动了。
安赫尔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全身的鲜血仿佛一下就冲到了他的头部,不但眼睛充血,连整张脸都红成了一片。
虽然他不确定下面壮汉挑着的那件彩衣是不是属于他正妻的,但那确实是一件回鹘贵女常穿的衣服。
而且,他刻意冷落正妻的事,可是他们家的秘密,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下面的壮汉不但知道这件事,还知道他正妻确实有双罕见的大长腿,那么.....!
安赫尔突然感觉头顶有些绿油油的。
“哚密失,没想到你长得挺威勐的,原来确实个软货啊!那么漂亮的小娘,一空就是五六年,何必呢,自己不行就早点放人出去嘛,能打点野食,也比饿死强嘛!”
安赫尔正血冲童孔的时候,他身边另一个甲骑百户的脸,顿时青黑的能滴出水来了。
“执力失斯,你这贼奴可得感谢某家,某已经帮你查明了,你那两个崽子都不是你的种,那是你管家的。
某家最狠这种不忠不贞的妇人和敢以下辱上的狗奴,直接就下手帮你清理了,只不过力道有些没掌握好,一不小心,嘿嘿!把你全家都给清理了!”
“啊呀!某要杀了你这唐狗!啊呀!大汗,请让臣下去杀光那些唐狗啊!”
执力失斯是个头戴四瓣盔的轻骑千户,他噗通一声跪在萨克图身前,凄厉的嚎叫了起来。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儿有问题,不过他自己不能生育,勋位田产又要人继承,不得已只能想了这么个办法。
结果这一下,孩子没了,事情也被捅出去了,心中的狂怒可想而知,没当场失控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我忠诚的将军们,喀喇黑汗的勇士们,要冷静!冷静!”
萨克图眼皮眨个不停,虽然他不知道城下的于阗军是凭什么敢来故意激怒他们?但他明确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股阴谋的味道在这位喀喇黑汗的鼻尖萦绕,他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让手下的军将们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