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还所言是条件,是宣言,也是威胁。
粘罕闻讯之时,都是怒不可遏。
退出燕云?
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太过分,欺人太甚。
燕云之地已经脱离宋国百多年,岂能就这么轻易还给他们?他们想要夺回去,那就要真刀真枪,付出代价。
岂能这样拱手相送,便宜他们?
至于徐还的威胁,粘罕不是没有当回事,但并不觉得那么严重,金国能有今日之威势,可不是被吓大的。
燕云乃是自己根基之地,岂能说给就给,若是没了燕云,自己又如何与兀术、挞懒等人争斗。
失去了这个资本,他如何立身?
再者说,燕云之地险要,幽州城池坚固,完全可以据险而守,是你徐还能轻易攻破的吗?
宋军北伐也不是头一次了,当年宋太宗赵光义也曾率军北伐,结果怎么着?兵败幽州城下,仓皇逃了回去。
宋军丢盔弃甲,损兵折将,那位赫赫有名的杨业便战死沙场。当年你们输给了契丹人,而他们是我大金的手下败将。
那么这一次,还能让你们兵败如山倒,铩羽而归。
粘罕信心满满,态度十分坚决要坚守燕云,对抗徐还。
但兀术却动过另外的心思,徐还的要求虽然有些过分,咄咄逼人,但并非不可以谈。
宋军实力强劲,确实优于金军,真正交战结果可能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拿下燕云真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如果燕云一定会丢掉,倒不如考虑一和谈的可能。
当然了,需要把握好和谈的契机,以及谈判的条件与资本,兴许燕云十六州不至于全丢,甚至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趁机消耗宋军,也消耗粘罕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当然了,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万一徐还的胃口太大,不满足于燕云十六州,还妄图占据关外草原,必须要有应对之策。
除了金国自己的军队外,兀术想到了一群人——草原上的蒙古各部,乞颜部、弘吉剌部、克烈部……
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的
勇士,宋军果然装备精良,甚是勇武,却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至少,对宋军而言是个巨大的消耗,只要能够拦住或者延缓宋军的步伐,都值得。
而且对于金国而言,蒙古人在后方也是个不小的威胁,如果能够借此消耗,也是一件好事。
兀术的如意算盘噼啪作响,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粘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败的如此之快,不过五天时间,幽州竟然丢掉了,燕云十六州岌岌可危。
……
幽州城很坚固,易守难攻。
这没错!
昔年宋太宗赵光义御驾亲征幽州,大败而归。
这也没错!
粘罕错就错在,他忘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攻城的人是徐还。
他忘了,徐还曾经攻破过幽州,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易如反掌。
徐还亲率大军从大名府北上,萧高六从大同府沿桑干河向东,种洌出井陉支援,三路大军分进合击,很快就到了幽州城下。
粘罕倒也没有在意先前城池的得失,知道即便是分兵也守不住,故而将所有大军回收到了幽州。
原本是想着借助幽州坚固的城防与宋军好好周旋,耗费时间和精力,好让徐还无功而返。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幽州竟然不堪一击。
徐还此行北伐,除了常规的骑兵和步兵之外,随行的还有一支火器军,他们携带着刀枪之外的新武器。
虽然金军曾在关中遭遇过火器进攻,但他们对此似乎并不重视,或者说大大低估了宋军火器发展的速度与火器威胁。
故而当火器炸开与幽州城墙的时候,守军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然后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填补城墙缺口。
终于是徒劳的,大名府撑了三天,幽州不过撑了短短五天而已。
更要命的是,城中的金国兵马被死死地堵在了城内,在火器攻击之下伤亡惨重。
徐还在攻城之前已经命萧高六、种洌、张浚等人或是围城,或是埋伏在撤退的路上。
在宋军的强势进攻下,粘罕再也坚持不下去,
只得率部突围,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才逃出幽州城外的伏击圈。
为了活命,粘罕几乎没有犹豫,带着不足千人的残部直接逃奔向关外而去。
命是可以保住,但丢掉了燕云根基之地,手下兵马几乎损失殆尽的情况下,兀术会怎样对待他可想而知。
幽州城破,燕云十六州自然而然落入了宋军手中。
再度站上幽州城墙的时候,大宋兵将不由兴奋不已。
燕云离开中原已经快两百年了,虽然十年前宋军曾经来到过这里,但是很快便又丢失,直接引发了靖康剧变。
不过十年之后,燕云再次重回大宋怀抱,所有人都相信,这一遭再也不会失去。
张浚与种洌以最快的速度沿着燕山关隘布置防线,从此以后,这道中原屏障将固若金汤。
所有人都很高兴,但徐还站在幽州城头却不免怅然若失。
他想到了一个人——茂德帝姬。
那位优雅的公主,自家的大姨姐就香消玉殒在此处。
所以徐还特意命人找寻茂德帝姬的埋骨之处,但是并未迁葬回中原,而是就地重新隆重安葬,并且带着儿子徐承嗣前去拜祭素未谋面的姨母。
以前或许算是客死异乡,但从此刻开始幽州重新回到大宋怀抱,而且赵家祖籍涿州,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就让茂德帝姬长眠此处,看着大宋的强盛,看着大宋好儿郎们是如何一步步为她复仇的。
拿下了燕云十六州,一个问题随即出现。
北伐是到此为止呢?还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有了燕云,大宋的边防便再无大问题,这些年四处征战,大宋也算是百废待兴,完全可以稍加休养生息,然后卷土重来。
但也有不同意见,认为既然事已至此,就应该一鼓作气,彻底击溃金国,否则留着让他们喘过气来,始终是个麻烦。
连刚刚实至名归的燕王徐承嗣都瞪大了眼睛,问道:“父王,还要继续打吗?”
徐还俯身摸摸儿子的后脑勺,笑道:“你小子的封地有了,可你弟弟还没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