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前的一段时间里,侯荣多是陪着家人,准备好前往江南的所有情报。
正月十五晚,侯荣陪着众人过完了延兴元年热闹的元宵节后,便准备合衣睡觉了。
这是他南下前,在京城里的最后一夜。
早就和众人说明了,今夜里侯荣的正院里显得有些静悄悄的。
早些时候,侯荣去了杨府,给杨知新夫妇拜年,顺便说明他即将南下的情况。
杨知新自然是知晓的,延兴皇帝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意思了。
故此,侯荣被派去南边倒也不觉得惊讶。
只是对侯荣说了很多的话,多是嘱咐他,不要去触动的一些东西。
这次,杨知新夫妇两个没有阻拦侯荣和杨凌萱道别见面。
当然也只是偷偷地相见,虽然不舍侯荣离开,但这是皇命,况且侯荣还安慰杨凌萱,说他从江南回来后,他们就差不多可以完婚了!
说起这个,杨凌萱才开始期待起来,从杨府回来后,侯荣就多数时间陪着家里的众人。
“三爷,外门来了一位大人,说是……宫里来人了,让你出去见面!”
就在此时,外面有丫鬟前来传话,侯荣听了,心下一惊,连忙穿戴整齐,来到前院。
在书房里,看到了少年天子,也就是延兴皇帝。
“微臣见过皇上,为何皇上此时还出宫,来微臣这里?”侯荣有些惊讶。
不想,这会时辰如此不早了,延兴皇帝依旧还是来此?
“朕心里有些担忧,睡不着,想着你明日便要南下,此举对于咱们君臣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开端,朕不希望,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延兴皇帝却颇为沉重地说道,看样子,对侯荣南下颇为重视。
“请皇上放心,微臣早已将皇上所有要求记在心上,定然不负皇上所托,否则,微臣也无颜回京见皇上了!”侯荣却是躬身说道。
“好,不过,你虽是朝廷监察御史,外出巡察,乃是天子眼目,可朕却害怕,地方上的人阳奉阴违,侯卿此去,就是双眼抹黑,故此,朕再给你一个身份,侯荣,接旨!”
接着,延兴皇帝为了让侯荣这趟有所得,能够更好的完成,自己对侯荣的嘱托,便暗中给了侯荣另一个身份。
素翎卫缉江南千户使,可调动江南境内所有素翎卫所的缇骑!
侯荣听了,却是有些高兴,延兴皇帝这个加封,可以说是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暗中消息来源!
其实,即便没有延兴皇帝加封的素翎卫千户使,有吕森和庞樟成在,也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了。
只是没办法光明正大的知道而已,不过,延兴皇帝赐予他千户使的职位,又不同了,此后暗中消息来源,就可以说的通了。
“微臣接旨,叩谢皇上隆恩!”侯荣连忙恭敬地接下圣旨,这可是延兴皇帝亲自颁布的圣旨,不可谓不重。
“如此,朕能给予你的都给了,这次南下,不成功便成仁,大衍王朝能不能中兴,便看你这次了!”延兴皇帝似乎有些感触地说道。
侯荣听了也是颇为触动,大衍王朝似乎已经进入了中期,封建王朝的诸多弊端,全部都凸显了出来。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国库日渐空虚,可支出却一直在增加,由此下去,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加征民税!
可这不是延兴皇帝希望看到的,他还很年轻,有很多的时间,来治理这个王朝。
侯荣跟他说起的一些事情,让延兴皇帝内心有了很大的改变,也是为何如此看重侯荣的原因之一了。
君臣两人,这夜又在侯荣的书房里,谈论了许久!
……
延兴元年,正月十六,侯荣在一众女眷的目送下,乘坐官船,从兴通河开始南下!
明面跟随他的,只有几个人,一个九品的书吏,另外还有几个随从,算是差人了。
至于丫鬟,侯荣只带了一人,原本裘芷她们十分不放心,给侯荣准备了许多的东西,四季穿的衣服,用的东西,都通通准备有。
又是精挑细选出丫鬟和小厮,就是害怕侯荣去了南边不习惯,办不好皇差,那就糟糕了。
可侯荣知道,这一趟,不是去游玩的,可以说是去虎穴摸老虎屁股的。
如果带着众多人去,只会拖累他不说,还会被人暗中耻笑。
所以,侯荣拒绝了裘芷等人的好意,轻装间行地离开了京城。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林展带着不少骑骧卫的人跟着,还有常春也带着不少素翎卫的人跟着。
侯荣想着,就暗中这些人,换做是都御史出巡都不会有这么多人暗中跟着的。
所以,他还是很放心自己的安危,最大的担忧,恐怕就是,南下后,很多事情,无法开展。
每年各道巡察御史,巡察各地,最主要的监察范围就是朝廷的政令,各地执行的如何!
还有教化、讼狱、公中拨款、赈灾或是大工程项目的进展等等,总之有关朝廷政令的事情,各道的巡察御史皆可以巡察监督。
而侯荣的任务可不仅仅如此,他还肩负着延兴皇帝的重托,那就是商税改革的可能性。
侯荣此前为了表达忠心,向延兴皇帝提出了商税改革可增加国库进项的意见。
延兴皇帝一直记在心里,并且准备实现它,按照延兴皇帝所说,国库充盈,他心里才有底。
所以,侯荣此刻最担忧的是,商税改革后,江南士绅们,会不会撂担子?
三十税一的商税,看似很低,其实大部分利益都控制在士绅手中,商人或是朝廷,反而没得多少。
如果改革,那便是从士绅口袋里拿银子,这和杀了他们没什么区别!
可侯荣已经勾起了这少年新皇的兴趣,即便是再难,侯荣也只能醒着头皮去办了!
况且,这次南下的第二个重要目的,就是查探清楚,当年他母亲陈丹柔的往事。
最少也要可以知晓,到底是谁害了她,又让她出面成了罪人?
这些侯荣都需要去办,看着缓缓流动的大运河水,侯荣内心也如同这河水一般,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