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兵的轻骑,重骑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横海军并不陌生,在河北与完颜家兄弟的鏖战之中,早就见识过了。
他们先用神臂弓和弓弩招待轻骑,以神臂弓对七斗软弓,以铁甲对皮甲,以无马对有马,以立地而射对马上乱射,很快就分出了胜负,金兵的轻骑折损三成,向两侧溃散。
而在轻骑之后的铁浮屠,就轮到了豹影横奔箭,陕西的金兵没有见过漫天的火球,战马也没见过。
一轮火箭过后,惊惶的战马把带甲的主人掀翻到地上,拖着奔跑,肆意踩踏。战马之间互相冲撞。两千发火箭,将三千金兵的序列全部大乱,加上一成的伤亡,已经沉重的打击了完颜娄室。
“装甲掷弹兵,第一团,前进。”
按照新的编成,横海镇抚司第一团练司下辖三千五百人,六百两独轮车,骡车/双人推车数百辆。与每个指挥都是花装的偏厢车团编制不同,横海镇抚司,或者海军陆战队,更受到登陆条件的限制,因此也不强求每名军汉都要跟车作战。
每个人的装备也更好,几乎一半的人装备了半身步人甲和宣花斧,另一半人装备着盾牌和灵活的长刀。
在听到镇抚使的号令,鼓声,看到旗帜向前方斜指,第一团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整齐的从独轮车的车阵后走了出来。
最前面的仍旧是盾牌的长墙,黑色的盾牌如同波浪一般前进。
盾牌后面,铁甲的黑色甲叶反射着阳光,形成一道亮晶晶的光带。
这一次一共出动了四个指挥,两千余人,整齐的脚步声让整个河岸都在震颤。
“快,从两翼包抄过去。”完颜娄室指挥着还未混乱的骑队。
但从两千人排成的宽大正面绕过去谈何容易,而且部分骑队还处于混乱之中。就在各个骑队整队的时候,宋军已经推进到金兵面前。
关力原大喝一声,率先从盾牌墙后面一跃而出,偃月刀划过一条弧线,一刀就把一匹金兵的战马劈作两半。
宋金两军纠缠在一起。
在第一团成功的贴上了金兵之后,其余三个步战团也都动了,他们整齐的到达阵前,看准金兵的薄弱之处,成队的冲入。
兵力的优势,装备的优势,这一刻迅速形成了战场的优势,如果从高空俯瞰下去,就会发现宋军以伍为单位,将金兵一个个的分割开来,围攻而杀之。
完颜娄室一瞬间都懵懂了,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追随完颜阿骨打起兵的日子,那个时候,他曾经多次在为数众多的敌人中冲杀。
不过那是得敌人,是畏惧的,凌乱的,一触即溃。但这一次的敌人,是坚韧的,绵密的,仿佛从四面八方挤来,让人不得呼吸。
战斗仿佛很漫长,但实际很快,八千人打三千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彻底解决了完颜娄室的猛安。
完颜娄室正待拔刀自刎,恰巧完颜活女带着大队赶来,将自家爹爹接应出去。
河边之战后,陕州解围,完颜娄室父子兵贯神速,撤回了长安。
普六茹伯盛骑着高头大马,昂扬入陕州。陕豫安抚使李彦仙以下官之礼拜见。
普六茹伯盛赶紧跳下马来,也以觐见上官之礼拜见安抚使。
李彦仙道:“自三年前与呼延宣帅一别,宣帅据河北,定东京,救麟府,守延州,立下莫大功勋,彦仙已决意以宣帅马首是瞻,六将军为宣帅之左右手,无外佐贰矣。”你是宣抚使的副手,我来做你的下官。
两人客套之间,李彦仙已经表明了对呼延庚的归附之心。他固守陕州三四年,朝廷和摄政王赵构除了给了一个空头的陕豫安抚使之外,还给过别的帮助吗?
经过三年多的据守,陕州已经油尽灯枯,援军再不来,就是玉石俱焚。
而这次红巾军一来,就重创完颜娄室,彻底为陕州解围,救了合城百姓的性命,李彦仙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能投靠呢?
红巾此次出征之前,呼延庚就派人到河北调集粮草和冬衣,故而此次出征的粮草非常充足。在给陕州留下应急的粮草之后,并把辎重都留在陕州请李彦仙守护,普六茹伯盛就率军前往平阳。
大军开拔之日,陕州的百姓都出来送行,祝愿这些救了合城性命的将军们公侯万代,当然也忘不了带上自家安抚李彦仙。
陕州到平阳,直线有山水阻隔,不若沿着黄河到绛州,再向东北方向行进。
大部分船只返回河北待命,只有运载辎重的船只和护送的战船沿黄河前进。横海,成德,魏博三镇兵马,排成三路纵队,在黄河北岸浩浩荡荡。
在大军都出发以后,李彦仙为普六茹伯盛送行:“彦仙一定为大军守好后方。愿招讨使早获大捷。献俘阶前。”
“御营司统制岳飞,献俘阶前。”
临安,杭州,摄政王赵构正在接受岳飞献俘。主要是岳飞在恢复建康之战中获得的首级和俘虏。
赵构温言嘉奖岳飞,岳飞抬起头来,眼见赵构除了身着蟒袍以外,其余用度,已经与帝王一般无二。
他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请赵构亲自审问战俘。赵构通过翻译,打听道君皇帝,靖康皇帝二帝的消息,表露出十分感恸的神态。他下令将八名女真人处死,其余“汉儿”分隶诸军。
岳飞当即上奏,复述了自己的军事见解:
“建康为国家形势要害之地,宜选兵固守。比张俊欲使臣守鄱阳,备虏人之扰江东、西者。臣以为贼若渡江,心先二浙,江东、西地僻,亦恐重兵断其归路,非所向也。臣乞益兵守淮,拱护腹心。”
赵构对岳飞的看法表示赞许,并赏赐他铁铠五十副、金带、鞍、马、镀金枪、百花袍等物品,以资嘉奖,同时让岳飞讨平江南“诸盗”。
岳飞请战,愿提本部前往平阳参战,赵构面露不豫之色。
这时,一同受赏的韩世忠出列,呵斥岳飞道:“岳鹏举不识好歹,你不过河北一个庄户,懂什么军国大政,一切都听朝廷大人的吩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