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腊月了，院子里的池水开始结冰，原本活泼的九儿此刻也蔫蔫的，正拿着一本话本心不在焉的看着。
原本天盗子说好了后半夜就发信号，结果不但没信号，还说什么原计划行不通，岂有此理，我的计划居然行不通，想到这里，小九儿干脆把话本放在桌子上，打算找点水果来吃。
一出门遇到了同是白色书生装的张显祖回家，九儿便上前问了个好。
“宇儿可是出去潜入大梦观了？”张显祖问道。
“正是，张伯父神算。”九儿恭维道。
张显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伯父无需担心，我们已经查过，观内并无修士。天盗子重修九转星耀诀，此刻自保逃脱有余。”九儿安慰道。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张显祖摇头笑道，“小九儿不简单啊。”
“伯父并无修为，能看出天盗子修为被封，才是不简单哩。”勉强装模作样了两句，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当然不是真的尾巴。
“无非是仗着为人父的经验，再加上多看了两本书，有两分察言观色的本事罢了。”张显祖若有所思道。
“伯父岂止是多看两本书，天盗子和我去找那个艾霄滁的时候，他亲口说文采便是拍马也不及伯父的。”九儿插口道。
“慎城过谦了，小九儿可看过《圣论批注》？”张显祖顺口问了一句。
“不曾，家师书房里只有《圣论》，而无批注，他说人读书都是要读到自己的肚子里，不该两次读别人肚子里的东西。”九儿心说那破山洞虽说有床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书更多，应该算是山洞吧。
“真贤人也。”张显祖叹道。
九儿心说你要看见大长老的肚子和模样就知道他和贤人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不过他没说出口。
“听宇儿说你是他的同门，为何不着道袍？”张显祖问道。
“哦，我师父不在意这些的，他也没穿道袍。”九儿想了想穿着道袍腰带在胸口的师父，打了个寒颤。“我只是羡慕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所以穿了书生装。”
“可惜了，我读书多了之后，自己踅摸了一套望气的法门，不过不同于道家寻龙点穴、观星经纬之术，倒是看人才气有那么两分意思。小九儿你才气烟柱直冲天庭，锦绣文章之才啊。”张显祖叹息道。
“真的吗？张伯父？”九儿激动的问道。
“张某何须骗你。”张显祖自负道。
九儿一吐舌头，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那张伯父你教我学问怎么样？”
九儿自修炼有成，有了灵识之后，虽然吃过大长老的开悟丹，但只是识字而已，读了不少话本、史料、道家典籍、本子之后才对世界有了基本的认识（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事实上没有系统的学过世俗中流行的儒学，至于诗词歌赋更是一窍不通。
“好，也算是感谢你在山上一直照顾宇儿了。”张显祖笑道。
想着从天灵城相遇开始，天盗子虽然弹他爆栗，打他手刀，不过什么道理都是他教给自己的，也经常是他照顾自己，所以九儿不由得羞愧道：
“应该的，应该的。”
⊙-⊙⊙-⊙⊙-⊙九儿厚颜无耻式分割⊙-⊙⊙-⊙⊙-⊙
六年前，天道仙山。
“天盗子，在正式修道之前我要问你，你上山修道，是为了什么？”正乾子严肃的问面前跪着的徒弟。
“我是被你带上山的说……”天盗子吐槽道。
“……”
“好吧好吧，我修仙是为了求得长生。”天盗子想起网络小说里的说辞。
“为什么求长生？”正乾子好奇道。
“因为不想死。”
“……”
“这么问看来答案也不对。”天盗子挠挠头，“好吧，主线任务，我这就接了：我修道，是为了匡扶正义，拯救世界，抵御魔族入侵仙界，或者防止别的次元的神族啊，科技位面的帝国君主啊，丧心病狂的仙君毁灭世界。”
“……”正乾子的仙心动荡了一下，这个和自己投缘，根骨极佳的弟子，脑子不是有问题吧？
“那师父，你上山修仙是为了什么啊？”
“为师，当初回答的是为了能天天吃饱饭。”正乾子说道，“我本是黄元帝国边境小镇的战争孤儿，被你太师父带回山上了，当时你太师父就伸出手，告诉我到山上之后天天都能吃饱馒头。”
“太low了，早知道师父你境界这么低，我就说真实原因了。”天盗子撇嘴道。
“哦？你上山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啊？”
“增强体魄，学习房中术……”
“住口！”
“食色性也，许师父你上山为了吃面馒头，就许我上山为了吃肉包子……”天盗子说道。
六年后，双齐镇。
“九儿，你为什么要读书？”张显祖倒了杯茶放在九儿面前。
“刚开始是师父叫我读，我才读的，现在是为了学习写诗。”九儿站起来双手接过茶说道。
“哦？为什么要学习写诗啊？”张显祖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并没有如同醇儒一般告诉九儿诗词只是小道，强迫九儿学习经义，而是选择问九儿原因。
“因为诗词传唱机会多啊，你看看青莲居士，不过是摸到筑基门槛了，整个天下都说他的名字。”九儿说道。
“不错不错，虽然没读多少书，但是读书人的通病倒是学到了不少。”张显祖哈哈大笑。
“什么通病？”九儿好奇问道。
“好名。”张显祖说道，“天下的读书人，哪有几个读得出大仁大义的，但是都读出了一副爱惜羽毛的性子出来，金榜题名是名，名垂青史是名，就连隐居终南也是个名，若是真想隐居，如何教人知道。”
“你看那能臣干吏，有几个是心怀天下百姓的？甚至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工具罢了，能让他们留下好名声的工具。不信你问问他们一个馒头几个铜板，他们说出的价格买下的馒头够活人吃撑死的。”张显祖把玩着手中的镇纸，“圣人留下的大义，在他们眼里读不出血泪，读不出天下，只读出了黄金万两，紫袍加身。可我不怪他们，你知道为什么？”
九儿羞涩的低下头。
“你这小家伙想说，我又管不着，凭什么怪他们。”
九儿抬起头嘿嘿一笑。
“世道变了。”张显祖叹息说。
“前朝青莲居士之所以名动天下，不光是诗词壮阔磅礴，还因为其怀抱利器而逢昏君，无处施展，天下读书人感其遭遇，又拜服其一剑当关，西安城外剑斩千人的本领，既能引起共鸣，又佩服他的风流，才有了盛唐文君百年名声。”
“你想成为第二个青莲居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