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扑克,是一种就算喝酒喝得头疼,只要眼睛还能看得清牌上的数字,就可以玩的赌博方式。两名玩家一人抽一张牌,在不看那张牌是什么的情况下,将其置于额头上,向对手展示,然后双方轮流下注,选择弃牌的人、无人弃牌情况下牌较小的人,就会输掉所下的所有筹码。
唯一比较特别的规则,就是2作为所有牌中最小的牌,在对手是a的情况下会获胜。
与文莱思曾经玩过的德州扑克还有梭哈相比,印第安扑克规则可以说是简单明了,而且,即便在酒醉状态下,他依然迅速地理解到,这个游戏的核心就在于怎么骗过对手,让对手对他的牌产生错误认知;以及,更加重要的一点,是通过对手的表现,推测出自己的牌的真实大小。
也即是说,与其他形式的赌博相比,这个游戏里,系统的“心理学”这一技能,甚至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听完规则之后,文莱思原本稍稍有点波动的内心重新沉静下来,好整以暇地微笑看着皮克,开始考虑皮克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而自己又能从皮克身上赢到些什么。
“怎么样?很简单吧?”皮克朝文莱思挤了挤眼睛,露出了夸耀似的表情,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玩起来就会发现,其中的妙处不亚于德州扑克。与之相比,运气的成分甚至还要更少,更加偏重于’技术’。对于能在赌场挣到这么多钱的文莱思兄弟来说,肯定也不在话下了吧?”
皮克的话正与文莱思的判断相同:“是的,我能感觉到。那么,既然说是赌”
“当然会说到赌注!不愧是文莱思兄弟,真是懂行!哈哈!”皮克很豪放地大笑着,又将手里硕大的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赌注的赌博玩起来有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不过,就算文莱思兄弟再怎么赌技高超,既然从来没有玩过这个,那我肯定也不能占这个便宜。一开始,就先不赌钱。”
皮克顿了顿,那好像已经迷离的眼神一瞬间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文莱思兄弟,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请你喝的’烈焰福克斯’吗?觉得怎么样?”
“啊很好喝。”文莱思回忆了一下,“一开始给人很强烈的冲击,但那一瞬间过后,却好像之前的冲击是幻觉一样,只留下清新舒适的余味,反而令那种舒适感加倍提升。我从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嗯,就是说来惭愧,对我来说那个酒的劲实在有点太强。”
皮克冲文莱思猛地一挑大拇哥:“没想到文莱思兄弟不仅赌博在行,就连品酒都有如此水准!哈哈,我们这的冒险者全是些大老粗,每天满脑子想得就是在战场上怎么多杀一个人,今天碰上文莱思兄弟这样的妙人,实在是幸运!太幸运了!”
“这个烈焰福克斯,一杯就要10个金币,要是没有这样美妙的口感,那又哪能卖得出去呢,对吧?不过,话说回来,这酒卖得这么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它能有这样的口感,是魔法的效果。”
皮克冲文莱思嘿笑了一下:“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魔法。冒险者协会从来就靠这些东西来把给我们的钱又挣回去,哪会告诉我们呢,哈哈哈!总之,我要说的是,’烈焰福克斯’,听名字就知道,是我们这的特产,只有我们这才有的酒。但是,在这卖的,通过魔法制造的酒,可不止烈焰福克斯一种。其他几种,口感各异,不亚于此,最关键的是,因为在很多地方的协会都能买到,所以价格也更加公道。一杯一个金币。”
皮克得意地竖起一根指头:“前三局的赌注是罚酒,赢家给输家买酒,输家必须喝完,如何?这样就算输了也不会亏,倒不如说,我巴不得是我输呢,哈哈。当然了,因为前三局只是为了让兄弟熟悉规则,还是不要玩得太大五杯如何?一杯为一单位,压到五杯,跟的话,就直接开牌。”
“……这就是皮克的目的吗?从我这里骗几杯酒喝?……”听完皮克说的话的文莱思,首先产生的居然是这样的念头,大约过了十秒,他便因自己的愚蠢哑然失笑。
他仍然不知道皮克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是那没关系。他微笑点头:“你说得对,这很公平。”
“哈哈哈!”皮克总是大声地笑着,就好像他总是很开心似的,不知不觉,文莱思也适应了他那震耳欲聋的嗓音,想来,周围的人始终都没有提出意见,大概也是如此吧,“很公平!说得对!刚才我就想说这个词,一下子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公平,没错,赌博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双方公平的赌博,才会有趣,你说是不是,文莱思兄弟?那,既然你没意见,我们就,赶紧开始吧。”
皮克从腰间掏出一副有些肮脏的扑克牌,上面带着一些微妙的油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粘稠,如果是头脑清醒时的文莱思,大概会对使用这种牌产生一点抵触的感觉,但现在,文莱思看到了这一切,却对此没有丝毫多余的想法,只是看着被皮克小心翼翼地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的那副牌,觉得它看起来好像比自己印象中要小一些。
皮克把牌随手拍在了桌上,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文莱思则仔细看了看那副牌,回忆了好一阵,最终认为那大概是与皮克过于庞大的体型对比产生的错觉。
“来,首先随便拿一张牌背面朝上,千万不要自己看到是什么哦。”皮克笑着,一边重复着之前说过一次的规则,一边更加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张牌,小小的卡片在他宽大得过了头的手里就好像一朵花瓣,与他的整体形象配合起来,看着很有些滑稽,“然后,这样。”
皮克把右手举到额心,小心地用指尖夹着牌,不知怎么,文莱思忽然笑出了声。
“文莱思兄弟,你也抽牌啊。”皮克好像有点不满了。文莱思便点着头,仍然笑着,拿起一张牌,学着皮克的样子,放在额头上,然后,不由得又笑出了声。
【小文莱思你在喝醉酒之后原来是笑点这么低的类型吗?亏我平时掏空心思讲了那么多冷笑话,你一直都毫无反应,我很受打击唉。要不然你以后多喝点酒好不好?】
“接下来,既然是为了让文莱思兄弟熟悉游戏,这局就由文莱思兄弟先下注如何?”
“是。”系统和皮克的同时开口,总算让文莱思从莫名的欣快感中稍稍冷静了一些,定睛去看皮克额头的牌,也不知道是不是皮克太高的缘故,文莱思看了好一会,那张分成三个的牌才叠在一起,显露出清晰的形象,“总之首先至少下注一杯,对吧?”
皮克的牌是方块七,说大不大,说小也算不上小,卡在中间偏下一点的地方。不考虑人的心理、表现等等因素,单纯从冷冰冰的规则和牌的大小来分析的话,对文莱思来说,是值得一搏的点数。但这毕竟是第一局,况且文莱思也知道此刻自己脑子并不清醒,他还是打算试探一下。
“没错!文莱思兄弟果然是老手!”皮克点头,“我加注,三杯!”
加注意味着他有信心,或者想要显得有信心,根据皮克的种种表现,来推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进而推测自己此刻贴在额头上的牌究竟是大是小,这也许就是皮克之前所谓的赌博的“有趣”之处。
可惜文莱思并不觉得哪里有趣,他无需推测,也没兴趣推测。
【心理学检定:50<60,成功。从皮克先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你认为皮克并没有在伪装,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自信比之前的热情还远要真诚许多,很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会如此自信,也即是说,文莱思的牌大概很小吧,2或者3,几乎不可能输的情况。
文莱思不由得嘿笑了一声,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但这种能直接看出运气好坏的时刻,他总会找到能粉碎他幻想的铁证。文莱思摇了摇头,把混乱的想法从脑中甩出去,如果只是想赢的话,这里应该果断选择弃牌,不过现在赌的只是喝酒,没必要那么认真。
文莱思思考了半天,咳嗽两声,尽可能做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来:“皮克先生一上来就加注,还说什么照顾我头一次玩,真是过分啊,哈哈。既然皮克先生这么有豪情,我也不能一开始就扫了兴致,对吧?加满注,五杯!一决胜负吧,皮克先生!”
这是必输的局,文莱思也并不怀什么吓退皮克的希望。可是这也不是什么无意义的冒进,面对文莱思毫无道理的突然加注,哪怕看到文莱思头上的牌是3,也会不由得怀疑自己头上的牌是不是2,他犹豫的时间、犹豫的反应、最后做出的决定,都是很有价值的情报。
系统的心理学能保证文莱思在赌博中几乎不输,但想要赢,也少不了文莱思本人的判断。
有点出乎意料,皮克几乎完全没有犹豫,豪气冲天地接话道:“说得好!我跟!开牌吧!”
“我头上是2吗……真是格外地背运”文莱思一边把牌取下来一边嘟囔,然而在看到牌的一瞬间,他的抱怨戛然而止。
“7对6,好险!”皮克做作地惊呼了一声,“好在,是我赢了,哈哈!文莱思兄弟,不好意思,是我先下一城啦!也别伤心,第一次输是很正常的,而且不愧是能赢下五万金币的大人物,刚才那一下加注,真是吓了我一跳!好了,让我想想,第一轮,让文莱思兄弟尝些什么酒好呢?”
【心理学检定:81>60,失败。先前失败的预算让你一时间无法找到判断皮克的基准点,进一步地,你也对如何判断他话语的真假,变得无所适从了起来。】
“……我头上的是黑桃六……要说的话,当然是属于比较小的点数。可是,也不至于小到会令他看到我梭哈,还毫不犹豫地跟注那种程度吧……”文莱思下意识地开始转动他已经像浆糊一样的脑浆,额角便传来一阵阵刺痛,“是因为赌注太小,他也将这开始的三局视作游戏吗?倘若如此,他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那他采取这么莽撞的行动的理由,又是什么?”
【聆听检定:26>25,失败。你只觉得头昏脑涨,周围的一切都好像离你远去,况且你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四周其他人的说话声,即使他们说的音量不小,你依旧只听到了零碎的字节。】
“……狩猎……哈哈哈……呵呵呵……开始了……嘿嘿……总是这样……”
系统在文莱思没有主动要求的情况下主动检定的情况并不是头一回,但也并不怎么常见。可也许是检定失败的缘故,即便只差一点,他倾尽全力,也确实只能采集到一点意味不明的音节。他本以习惯了系统的不可靠,可系统自顾自地搞了这么一出,还是令他感到了几分不满。
【嘿嘿,我可爱的小文莱思】
“安静点!除了检定的时候,不要出声!”文莱思不知怎么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内心里对系统呵斥起来,“安静点!然后,看我,赢给你看!”
【……嘿嘿,好啊,那,我就满怀期待地,看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