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扬为了不让柳荫茵担心，表面故作轻松而内心百转千回。

永宁寺挂着地是父亲等人的遗骨。这么多年来，他们受了多少苦！

柳浩对他有如再造，他岂能看着柳浩在失去武功之后，在黑沙堡之外的地方被人算计，孤苦无依！

还有那些在战火中挣扎的百姓……

他恨不得自己有通天之能，让这个世界没有征伐，没有痛苦。每一个家庭都和和睦睦，衣食无忧。

这些本来属于世人简单的快乐，但现在却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无数和他悲惨遭遇相同的人们，正在上演着比自己更为悲惨的人生命运。

这些，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爱民护民的首领，没有铜墙铁壁的防御抵抗蒙古或者清廷。这片本来可以自给自足的大片土地，在他们的统治者野心爆棚后，变得惨绝人寰。

这一夜的思前想后，程东扬没有被困难打倒。他忘不了百姓捡食尸骨的一幕，忘不了心头的仇恨。如果问他现在的决定是存有私心还是为了那些衣不果腹的百姓，他也说不清楚。

他只觉得自己手里有这个能力，只要自己努力一下，就能改变不少人的生活和命运。至于永宁寺的遗骨，他是必须要拿来的。

黑沙堡的族老他无法说动，但是黑沙堡的青年他不相信说不动。

人总是有情感的，只要让他们亲亲切切的感受到老百姓的苦痛，不相信他们会无动于衷。

以后的世界是年轻人的，只要年轻人接受自己，那些老者终究也会慢慢接受。

程东扬终于想到了可以改变黑沙堡的办法。这个办法尽管还存在着很多不可知之处，但是他有信心！

作战需要的军饷，虎狼卫征伐需要利益，牺牲黑沙堡的人拯救外面的百姓，岂能因为有了同情心就能解决？

偶然一次可以，可是长此以往，面对的结果自不必说。

再者，以目前的局势看，清廷和蒙古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取得压倒性胜利的。长期的拉锯战导致的结果，就是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他们的生活长期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程东扬无奈的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次日，程东扬起了个大早，召集黑沙堡的虎狼卫开始训练。

昨天提到的那些事，程东扬闭口不提。他心中已然决定，还管大家是否会同意做什么！他现在需要的是加强黑沙堡虎狼卫的战斗力！然后让他们自己产生怜悯之心，主动请缨去征伐那些给百姓带来战乱的铁骑。

程东扬亲自上阵，回想着以前柳浩训练自己的样子，开始训练大家。

黑沙堡虎狼卫很久没有这般激情了。

这两年中，堡主潜移默化的让大家投入耕种工作，他们以为黑沙堡自此会过上自己的安静生活。然而闭塞，无趣，缺乏激情。

他们希望骑着马儿在大地上欢呼，任意驰骋。不是在黑沙堡这样终老一生。

所以程东扬开始操练兵马，虎狼卫的人就燃起了虎狼之心。

众人尽管累被程东扬折磨的精疲力竭，但是有程东扬亲力亲为，他们心中不服输的豪迈性子也激发出来。

柳荫茵听到这边声音大振，循声找来，看到的是程东扬汗流浃背和虎狼卫一丝不苟操练的样子。

她能够体恤程东扬不能为父母、家族报仇的痛苦，看到程东扬这样操练兵马，知道有一天他会带着他们上阵杀敌，她的心也是变得有些举棋不定。

既希望程东扬报仇夺回遗骨，也不希望黑沙堡的人真的走出去。

在目睹了战争之后的柳荫茵，知道上阵杀敌意外着什么。想到以前父亲每次出征，她都要说一番夸赞的话，逗得柳无风哈哈大笑。

想起来，柳无风是否每次也是在强作欢颜？

柳荫茵转身，让丫鬟们准备了一些祭祀所用的东西，带着它们去看柳无风。

柳无风的墓地静谧安宁，静静的融于天地之间。

柳荫茵把墓地周围清扫了一遍，亲自把狂风刮的有些秃顶的坟头加高，这才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坟前。

“爹，孩儿不孝，来看你了！”柳荫茵想到父亲对自己的娇惯纵容，忍不住眼眶发酸。

恭恭敬敬的叩头，倒上一杯酒，柳荫茵直接坐到坟前，和父亲说起贴己话来。

父亲和柳浩的离开，让柳荫茵长大了不少。

跟着程东扬出去走走，她更是重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样子。

“爹，我心里有好多的话想讲给你听，你就边吃边听吧。”柳荫茵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早已看不出以前俏皮的脸色和无忧无虑的神情。

“我很喜欢黑沙堡外面的世界，那里的戈壁比我们的沙漠看起来还要辽阔。只是那里的百姓，过的很是悲惨。如果不是有您对我的呵护，或许我和外面的那些人都一样，过着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东扬对我很好，您就放心吧。只是东扬的身世，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他心中很苦，我知道他心里难受，我也想帮他，带着我们黑沙堡的人杀出去，为他的父母和家人报仇。”

“我这样您不会责怪我吧？”柳荫茵苦笑着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喝了一口。

“或许这次我和他会带着黑沙堡的人出去，和柳浩大哥一起，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对了，柳浩大哥他还活着，他虽然受了不少的苦，但是他还活着。而且他和我们一样，希望在黑沙堡外面有所作为。”

“爹！你说你的这几个孩子怎么都是想着往外面走啊？你要是在世，会不会带着我们一起出去呢？以您的英明神武，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将玉门关和嘉峪关之间的地方全部拿下！到时候您就不只是黑沙堡的堡主，而是我们这里的王，你一定会很高兴吧……”

柳荫茵一直在坟前说到日沉西山，这才在丫鬟的催促声中起身。

离开柳无风的坟墓，柳荫茵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然而回到房间的时候，程东扬还没有回来。柳荫茵正要出去找寻他时，程东扬大汗淋漓的进来。

“累死我了！”程东扬甩着膀子说道。那模样，已看不出他心中埋藏的阴霾。

柳荫茵甜甜一笑，给他递上毛巾：“快洗洗，开饭了！”

……转眼三个月过去，虎狼卫的战斗力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程东扬提拔军中的老战士，让他们给大家讲述战场上的技巧等，继续操练。而他自己，躲到书房中不断的研究着外面传来的情报。

忽然一条消息，让他脸色大变。他匆匆的收起消息，去找柳荫茵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