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依?”
这几日小镇上总是阴雨绵绵,大家伙都躲在屋里不愿出门,流音也不例外。
阴雨天,总让人心情压抑。
身后,无歌见她趴在窗前发呆,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反应,索性将她抱起来。阴雨天,无歌身上旧伤总会发作,疼至骨髓,这种时候他只想抱着她。就仿佛只是抱着她,他身上的伤痛便会不药而愈一般。
“啊……”流音轻呼,转头看向无歌,“怎么了相公?”
“下雨天,也无法带你四处逛逛,闷坏了吧?方才看你发呆,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应声,有心事么?”他揽着她的腰,坐于窗前。
窗外,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街上行人无几,倒是显得格外幽静。
流音微微蹙眉,她方才听到有人在唤桃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就是桃依。
“不。”她垂首靠于无歌胸前,把玩着他的手指,“我只是不太习惯罢了。”
其实每每无歌唤流音桃依时,总让流音觉得,他眼中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无歌反手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轻易包纳,无比契合。
“若是不习惯,那我便继续叫你流音,直到你恢复记忆,可好?”他亲吻她发丝,只是一个称呼,依着她又何妨?只要他知道,只要她相信,她就是桃依,那便可以了。
“嗯。”流音抬头,却只能看见无歌下颚。眼中逐渐染上失落,她,看不清他的眼神,读不懂他心中所想。
“怎么了娘子?”察觉流音情绪低落,无歌低头。
流音却突兀伸出手,捧着他的脸颊。
“相公,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呢?”她问。
无歌微怔,而后虔诚地吻上她眼睑。
“以前的你,笨死了。”
……
笨到苦守一块玉佩,苦守一个承诺。
笨到以己之命去赌八荒。
笨到亲手斩断与我的羁绊。
……
无歌薄唇微启。
“春秋不必候,纷乱仍携手,生死如流云飞沫。”
这是无歌对流音永生永世的承诺。
同生,同死。无她,便无他。
流音鼻尖泛酸,终还是笑着哭了。
“那我们回去后,再成一次亲吧。”她笑着说道。
既然记不起那些幸福,她便在之后的记忆中一一弥补。
“好,你做主便好。”无歌随手关上窗户,抱着她往里走,“该用膳了,早些养好身子,早些成亲。”
客栈斜对面某扇半开半合的窗户后头,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紧盯着笑得灿烂的流音。
而远方街道上,席暮撑着伞失落地转身离开。
原来,她与他真的是夫妻。那么,他真的该回去了么?离开这么久,他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保重,我爱的人……
枫华谷内。
红衣女子与一名白衣男子立于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子。
“小女人,别着急。”男子拍拍她的手背。
只见红衣女子回首瞪了那人一眼,似乎很不满意那人对她的称呼,而后她转头看向床头那个沙漏。
沙,已落下一半。
“怎么能不着急。”红衣女子叹气,“只剩两个月了。”
若再过两个月,无歌还不能唤醒她,那她与她腹中的孩子,就真的再无法挽回!
息风是这般,她也是这般……
为何她们,会活的如此艰难?
终于等到放晴,在流音的要求下,无歌买下两匹马带着她前往王城。
行至某座凉亭,流音见周围风景不错,便下马稍作休息。
无歌失笑地跟上,他的桃依已经学会恃宠而骄了么?他怕她身子受不了,想买一辆马车代步,没想到她竟然跟他赌气,好半晌不同他搭话。
不过……
无歌脑海中回想起之前镇上那一幕。
……
流音看着眼前马匹,有些犯愁。她之前只想着与他骑马驰骋,所以央求无歌买下马匹,却忘了她根本不会骑马!
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叫无歌看笑话!
学着无歌的样子,流音抓住马鞍试图跃上马背,眼看就要翻过去,却突然掉了下来!
“噗。”身旁,无歌端正地坐于马上笑看她。
“不准笑!”流音回瞪!再次尝试!
而后便听无歌笑得更加放肆。
“娘子,真的不用为夫帮你么?”只见无歌潇洒一跃,已立于流音身旁。
无歌本就生的俊朗,武艺不凡,如今这么露一手,顿时引来街上无数年轻女子的注视。若不是顾忌他身旁的流音,恐怕那些女子已经上前搭讪了!
流音不满地瞪着他!
“知道还不动手!”
最后,流音成功地坐上了马背,当然,是无歌抱上去的。
而后,无歌带着流音慢悠悠,小心翼翼地离开。
……
只是失忆,却连马背都上不去了?
凉亭内,流音拿过水囊与干粮放于石桌之上,回首却见无歌仍呆在原地。
“相公!”流音走到无歌身边,在他眼前挥挥手,想让他回神。
无歌猛地捉住她的手腕!
“相公,你怎么了?生气了么?”一路走来,无歌试图与她讲话,可她都不曾理会他,莫非是生气了?
“怎会。”无歌笑着摇摇头,牵着流音走向凉亭,二人依旧十指相扣,她的指尖,贴于他掌心。
那上面,没有茧!
这怎么可能……流音这次失忆离开之前,他分明记得她手上有茧!现在想来,这次失忆回来后,流音的性格也不似从前,倒是失忆之前更像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子不生气便好,我们歇会再赶路吧。”
“嗯。”流音略带疑惑地看向无歌的手。
是错觉么?
方才无歌牵起她手的刹那,她似乎感觉到,无歌的手颤抖了一下。
“娘子可还记得失忆后,是谁救了你么?”无歌恰似不经意地问道,指尖为流音抹去嘴边残留的食物。
流音垂首想了想。她不记得是因何失忆,醒来后,已经被那两人救回。之后本是代替他们前往名剑山庄,却不知为何再次失忆!偶尔脑海中闪过某些片段,会让她心疼无比!
那个身着白裙,于众人面前唱歌起舞的女子,是她吧?
而她抬头时看到的男子,是无歌么?
“是两个人。”流音放下食物,看向远方,眸中带着困惑,“红衣女子,侍婢都叫她小姐。而另一个男人,他们都叫他,莫先生。”
“可是,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每每他们出现时,就仿佛眼前被云雾遮住一般,流音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
无歌蹙眉。
看不清长相么?那红衣人拦住他时,他也看不清她的长相!
莫先生,红衣人,流音,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何流音失忆后性格大变?那红衣人到底是受谁所托,才会将流音送来他身边?又为何,只有他能开启流音失去的记忆?
红衣女子离去时说过,他与小赋均是桃依最重要之人,所以不会伤害他们。
那么,他可不可以认为,红衣女子其实是受了桃依托付?!
那么……
无歌抬头看向流音,眼中似乎有什么在分崩离析,似乎又有什么在生根发芽。
拿起桌上干粮,无歌掰下一点,递到流音嘴边。
“娘子,既然你身子已恢复,那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了。是谁救的都无所谓,你还活着于我而言便是恩赐。”
……
小桃叶儿,既然你希望我好好活着,那我便好好活着。
若流音是你死前找来的替身,那我便会把她当成你,宠着,爱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