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时子午和黎糖便设计了一个计划,佯装占据白释的识海,实则这样可以暗中保护白释。
当时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大概就是——哪怕是演戏,最终的黎糖也还是没有对白释下得去手。
所以,翊鸿惩罚了黎糖。
那样严重的惩罚,黎糖却一声不吭。
直到得知白释被抓到魔界之后,黎糖才将准备好的药丸给了白释,让她服下。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黎糖跟子午之间一直都是保持联系的。
所以现在白释的情况,子午是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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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嗔看着眼前的子午,似乎是有些看不懂他。
子午的前身是一块石。
这是权嗔知道的,关于子午身世的唯一的一点内情。
子午将自己的身世捂得很严实,就算是天帝想要知道,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权嗔想要知道的话,其实也并不困难,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能够看出来,对于那段记忆,子午应该是不喜欢的。
应该是不愿意去回想的。
所以权嗔尊重子午的选择,也从来没有窥探过子午的过去。
但是现在,权嗔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看着眼前的子午。
半晌,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曾经跟我说,在漫长的旅行中,她曾经遇到一块石。”
那时候的白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灵。
小小的,散发着微光,居无定所,漂泊不定的生灵。
那时候,白释还没有遇到权嗔。
在没有遇到权嗔之前,她几乎遍历山河。
在他身边停留下来的时候,权嗔曾经听她提起过。
“我从前遇到过一块石。”
“那块石头很大很大,我走过了雨水,走过了狂风,走过了暴雪,那块石总是为我遮风挡雨。”
小小的生灵白释似乎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他很大很大,能够将我遮挡住,我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那时候的权嗔,听到这些的时候,不高兴地抖了抖身上的露珠。
可是下一刻,白释的声音却失落了下去。
“可是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雨雷电之后,我看到了他的石身上已经满是伤痕了。”
白释这样说,语气失落又自责。
“那些历练,分明是应该我自己经历的,但是是我不好,让他帮我挡下了。”
她说,这一点都不公平。
那时候,那块石不说话,一直都不说话。
所以白释想着,那块石应该是讨厌她的。
后来,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那块石。
她以为她走了之后,石就不会受那么多灾祸了。
当时作为白莲的权嗔闻言,只是不高兴地逗逗身上的露水,却是将那个小生灵包裹在了自己的花苞之中。
他也可以保护她的。
比那块石守护得要更加妥帖。
那时候,权嗔还因为那块石,生了好久的气。
而权嗔不知道的是,原来那块石,就是子午的前身。
说来好笑,向来多情的子午天君,原身居然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而向来清冷的无妄天君,前身却是代表着一切美好的白莲。
只是后来,那个小小的生灵同他走散,权嗔在寻找她的时候,偶然来到了佛祖面前。
“你可以修佛。”那慈悲的声音似乎是从四处传来,慈悲又冷清。
权嗔却摇摇头:“不修。”
“你在天地未开之时就努力修行,其最终目的,就是想要成佛不是吗?”那个声音无悲无喜。
权嗔默然。
是的,他从有神识以来就开始修行,风雨无阻。
他是想要成佛的。
只有成为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会有痛苦。
不会有死亡,真正的极乐。
他从前是这样想的。
——在没有遇到那个生灵之前,权嗔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后来,权嗔却发现,那样并不好。
无悲无喜,不爱不恨。
那样的时间,是不是会变得无趣呢?
权嗔不确定,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接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存在于世。
他希望身边是有她在的。
那样,就算是漫长到近乎没有尽头的时间,也会变得很有意义。
那是那个时候,权嗔唯一的想法。
“我嗔念太重。”权嗔这样说。
那时候的权嗔还没有名字。
只是一朵白莲。
佛祖说,跟他打个赌。
在他的座下三百万年,如果能够将他渡化,那他便成佛。
作为这三百万年的回报,他可以保证那个小生灵的安全。
权嗔同意了。
“既然你嗔念未除,那便取一个嗔字吧。”
那声音洪亮慈悲,响彻四方。
他的嗔念,只是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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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万年后,权嗔站在佛祖面前,一袭白衣胜雪,清冷矜贵。
“多谢诸佛教诲。”权嗔缓缓跪地,身姿挺拔。
“你可参透?”
“弟子参得透人心,参得透佛理,参得透往生,参得透无为。”
“那你可参透嗔念?”
权嗔一个头磕在地上。
“弟子参不透。”
男人声音清冷,金色的眸子闪动。
他听到了那佛一声长叹。
“去罢。”
“多谢诸佛。”
权嗔离开了佛祖坐下,甘愿永生永世,不再成佛。
男人见到那只白虎的时候,她正在度劫,被自己的神识困在了苦厄之地中,难以破除。
他想也没想,便进入了她的识海,进入了她神识中的苦厄之地。
他看到了那只白虎。
分明已经同之前的生灵天差地别,但是权嗔就是一眼认出了那只白虎。
他走到白虎身边,将她身边的所有业障清除。
他伸出手,笑着看向眼前的白虎。
漂亮的毛发因为那些凶兽地撕咬变得凌乱不堪。
还有这不少血迹蔓延着,看上去十分严重。
但是他只是稍稍挥手,那些伤口便消失不见。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说他总是凶巴巴的。
如果有一天修炼成人,他都不说话的话,她怎么能认出来呢?
所以,向来清冷的权嗔,在遇到白释那一刻,便勾了勾唇角。
男人笑着看向那只白虎。
剑眉星目,眉眼如画。
“我叫权嗔,要跟我一起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