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释说得稀里糊涂的,子午也不多问,只是继续喝着酒。
白释其实并不怎么会喝酒,现在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衣服上洒了一半。
子午见状,只是无奈地笑笑,随即一个响指,原本粘腻湿透的衣服,瞬间变得整洁干爽。
“哇,子午,你居然还会这个?!”
白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子午。
大概是有些醉了,白释看向子午,弯了弯眉眼,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子午笑笑,他挑挑眉,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白释闻言,眼睛更亮了。
子午见状,又是一个响指,他修长的指尖便生出一道细小的火光,火光就停在他的指尖,经久不散。
只是最简单的驭火术而已,但是已经喝得微醺的白释,只是觉得厉害。
她笑着拍拍手,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子午轻笑:“祖宗,喝醉了?”
白释使劲摇摇头:“没有哦。”
得,那就是喝醉了。
也没责怪白释,子午由着白释在屋顶上玩闹着。
心情不好,发泄出来会好一点。
白释看了看子午,又看向远方的弯月。
“我看到权嗔成为了一名医生。”
子午的瞳孔微动。
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他事业有成,名利双收,但是他每天都会吃安眠药入睡。”
白释的思绪分明是混乱的,但是想到这些,她脑海中的景象却异常清晰。
她分明看到他冷着一张脸,看向她的位置。
她隐匿了身形,所以权嗔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虚无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个权嗔,这样开口问道。
白释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子午,权嗔说过,他想从事金融方面的职业的。”
到最后,却成为了一名医生。
“我还看到了权嗔守在天宇宗的山顶,眺望远方。”
“日复一日,过了很多很多年。”
“我看到了执掌黑暗的魔族之王,还看到了留在城堡里的执事。”
她都看到了。
但是,他们却再也不会记得他了。
“子午,一点都不好玩。”
白释的声音带着任性。
一点都不好玩,她再也不要去做这种事情,生离死别,太难过了。
子午只是应道:“嗯,不好玩。”
“子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呢?”
白释觉得不公平。
所有人都忘记她了。
但是她却要记得所有人。
一点都不公平。
子午的眸色深了深。
“你也可以选择忘掉的。”
子午的语气中带着悲悯。
确实,清除掉一段过往,对于子午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
白释摇了摇头。
“很难过,但是,要记住。”
白释这样说,眼眶不知不觉已经变得一片猩红。
“要记住。”
白释只是这样说着。
她很痛苦。
但是不能忘记。
他们说过,不可以忘记的。
即使她再痛苦,也不敢忘记。
子午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阿释,你只是一只白虎。”
他这样说,眉眼中满是温柔,“阿释,你只是一只白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白释去收集权嗔的灵魂碎片。
她也只是一个从没有经历过世事的白虎啊。
那些人情世故,就算是向来精明圆滑的他都不能一时处理,更何况是从来单纯天真的白释呢?
“阿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的已经很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想忘掉,就忘记吧。
会轻松很多很多。
白释觉得,子午拿来的酒确实有些烈了。
她现在觉得她的头很昏很胀,脑海中无数回忆翻涌着,头都要炸开了!
“子午,疼……”
白释的声音软趴趴的,下意识地向身旁的子午求助。
子午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晃动。
“睡一觉吧阿释,睡醒了就不痛了。”
白释刚想说子午骗人,这么疼,怎么可能睡着呢?
但是子午的声音好像带有某种魔力,不知不觉中,白释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子午看向远处的月亮。
白释躺在他的怀里,乖巧得不像样。
清从白释的识海中出来的时候,语气清冷。
“你不该这么做的。”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却没有阻止子午的做法。
子午挑挑眉,眼眸晃了晃。
“她太辛苦了。”
他这样说。
清垂眸,看向躺在子午怀里的白释。
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睡得安稳的觉。
清有一瞬间的恍神。
“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她的事情,你没有权利干涉的。”
清还是这样说。
子午勾唇笑笑,有风吹过少女的发丝,将白释的脸挡住了。
他笑笑,十分自然地将她的头发别到脑后。
“可是怎么办呢?”
仙人声音温润,像是从遥远的国度传来的钟声一般。
“我见不得。”
她应该受世间疾苦。
应该经历生离死别。
这些事情,都是她这一生应该也是必须要遇到的东西。
相遇,然后分别。
痛苦,然后自我消化。
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子午却说,我见不得。
那些原本她应该经受的痛苦,他见不得。
……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大概天都要亮了。
子午听到了清的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就算是天道,也应该对她偏爱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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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释一脚踹开了子午倚着的桌子,那桌子应声粉碎。
“哎哎哎——”
子午没反应过来,一头栽到了地上。
白释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子午。
子午十分无奈:“祖宗,你又要干什么?”
白释撇撇嘴,语气张扬:“我要去参加无妄天君的讲义!”
子午闻言,叹了口气:“小祖宗,您是白虎,您的修炼方法跟仙人是不一样的。”
白释不听:“不管!就要去!”
子午欲哭无泪:“那你去就去,干嘛非要叫醒我呢?我就想睡个觉。”
白释更加理直气壮了:“没有你我怎么进去?!”
“……”
“……”
两者相顾无言,似乎有一只乌鸦从两人的头上飞过。
“白释!就因为这件事,你把我从紫檀木的桌子踹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