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和江仁脚程快,午时之前就回来了。
江仁的母亲神色娴静,略扫了一眼房中的人就识得了众人的身份,恭敬的行礼:“景乐公主安好,瑞王殿下安好,王侧妃安好,民女名唤周沁。”
景纤纤把她拉起来:“周夫人请起,实在是叨扰了,闲话少叙,您还是先看看皇长孙。”
景之渊玩闹了一上午,现下已经睡着了,景纤纤命人为周沁搬了个凳子方便她看诊,周沁凝神诊脉,片刻又抬头问江仁:“阳溪穴可刺了吗?”
江仁将银针拿出来:“刺了,只是皇长孙年幼,看不出是为何哭闹。”
周沁略一思索回身问王莹:“皇长孙身上可有白色的斑块儿?”
王莹神色焦急:“是有些白斑,只是太医说了无碍的,长大些自是会消失的。”
“侧妃可介意民女将皇长孙的衣服褪下看得仔细些?”
“不介意,柳月来帮忙。”不等王莹回答,景纤纤便叫了柳月,两个人将景之渊的衣物褪下来,景纤纤才看到景之渊背上一大片白斑,比上次看得严重多了。
景纤纤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莹:“嫂嫂,你为什么不叫太医来看?”
王莹垂下了头,她实在不愿意说这些事情,她娘家虽门第低微,但在家也是受宠的女儿,嫁入东宫以后虽太子百般照拂,但是毕竟是太子妃掌事,太子再周全也免不得受太子妃的气。
“看过了,太子妃寻了好几个太医来看过了,都说无碍的。”
周沁细致的看了看景之渊身上的白斑,才长长的缓了口气,站起来回话:“公主既然叫民女来看诊,说明还是有疑虑的,那民女就说实情了。”
“皇长孙被人下药了。”
王莹仿如遭了晴天霹雳,景纤纤在旁温声问:“毒吗?”
周沁摇摇头,“倒不是毒,只是下药之人心思颇深,怕也是医术高深之人。”
“这药我估计是乳母化作乳汁喂给皇长孙的,寻常太医诊,只能诊出矮小症,但实际上皇长孙若是长久的服用此药,不但长不高,还会渐渐有痴傻之症。”
“你说什么?”景纤纤和王莹同时开口,顿时感觉五雷轰顶。
王莹骇目盯着周沁:“你没诊错?那为何还几个太医都不曾告诉我实情?”
周沁淡笑了笑:“王侧妃,一来下药之人心思狠绝,这药寻常太医根本诊断不出,二来,皇长孙这样的身份,能下毒的人可不多,就算诊出来,谁敢告诉您?”
王莹脱力似的垂下了肩膀,看着此时睡的安详的景之渊,“那夫人可有法化解?”
周沁不说话,好像走神了似的,王莹心下着急,正欲再开口时,景纤纤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江仁轻声说:“母亲看诊时都会如此,她在思考皇长孙的药方。”
果然过了片刻,周沁回过了神开口道:“不难解,只是侧妃知晓下药的人是谁吗?皇长孙的乳母也不能留了。”
王莹低着头不说话。
景纤纤坐到她身边:“嫂嫂,你该明白一味委曲求全是保不住糖豆性命的。”
“你若还是优柔寡断,就是害人害己。”
王莹猛地抬头看着景纤纤。
在这吃人的宫廷里,她原以为她委屈求全就能保母子平安,哪知她已经这般安静她还要置她孩儿死地,就因为她先生下孩子吗?
“嫂嫂若是明白我的话,就知道怎么做了。”
过了午时,王莹求了周沁跟着自己回府,她怕除了乳汁还有别的东西里也掺了药,希望周沁可以跟着自己回府里,周沁答应了。
景纤纤也就不再插手了,王莹手段是有,只是心软太过,经此事她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入冬之前,一年一度的射箭比试要开始了。原本的春猎因去年灾事频繁取消了,今年秋天的射箭大家都卯着劲儿要大展身手。
景纤纤倒是觉得,这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活动。
各府适龄的男女没什么场合正大光明的互相试探,春秋猎就是再合适不过的相亲方式了,所以皇上这么多年都保留下来,男子尽力展示自己英勇的身姿,女子也争奇斗艳,从来不管天气有多冷,只想展示自己窈窕的身姿,穿的一个比一个单薄。景纤纤坐着看着站在外面互相虚假寒暄各家女眷,都冷的发抖了还要站着,真是好厉害啊。
她看了看旁边同样穿的十分单薄的景橙,又看了看自己今日特意穿上的披风,觉得自己真是明智。
景纤纤端着热奶一口一口的喝着,她太怕冷了。
“景乐公主。”一道柔柔的女声传进了景纤纤的耳朵里,景纤纤下意识的听着觉得和一贯造作的景橙太像了,她抬眼看着打招呼的女子。
不漂亮,不认识,没见过。
“民女是赵太师之女赵娴。”
景纤纤歪歪头,“然后呢?”
赵娴错愕了一下,这公主果然如传闻一般不近人情。
“民女仰慕公主风姿已久,不知一会儿有没有荣幸邀公主一起比试?”
景纤纤上下打量一番,这是又想借着她攀上谁?太子?还是麟王?
“没有。”
赵娴愣了一下,“公主您说什么?”
怎么这么烦,跟苍蝇一样,景纤纤“嗒”的一声把热奶放下来,“本公主说,你没有这个荣幸。”
在场的贵女们一时面上精彩纷呈。
早就听说了景乐公主剪了周佳的头发,对太子妃也不甚尊重,十分嚣张,今日是真真见识了。
赵太师再怎么样也是官至一品,景乐公主竟然一点也不忌讳。
“说完就走吧,不要扰我清净。”景纤纤嫌弃的摆摆手,又端起了热奶喝起来,赵娴一时进退两难。
今日的羊奶还不甜,得告诉柳月再给她多加一勺糖。
赵娴站着尴尬,正要离去的时候,皇上带着大臣就浩浩荡荡的到了,照例说了些场面话,又射出了第一箭,比试就正式开始了。
今日这比试好多项目,按靶数多少来算,最后可要走对方身上一件东西,谁都知道这是和心上人接触的良好时机,所以大多数男子都挑自己心仪的女子比试,赢了就要走心上人一件所属之物,输了也就是心疼心上人,没什么丢脸的。
楚王一到就看见了坐着的景纤纤,只有她一个人穿着披风,小脸还一个劲儿的往下缩,将自己裹的紧紧的。
大红色的披风显得她整个人更是娇俏,一张白嫩的小脸兴致勃勃的看着猎场。
远远地看到他来,景纤纤喜出望外,提着裙摆跑到他面前高兴的说:“王爷,您来啦。”
红衣似阳,温温软软的打在楚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