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荒郊野岭的地方突然看到这么个面貌凶悍皮肤黝黑的女人，第一反应还以为遇到了个母夜叉呢。要不是这人手上拿着一把警用手枪，我恨不得当场就……给她跪下。

这是吴师傅日记里的原话，我和小淼相视一笑，没想到当年的吴师傅还有这样的一面。

只是笑着笑着，我们的眼眶就红了。

我们吴警官的介绍信当然不可能是假的，对于其身份的验证工作也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完成。

所以现在小吴就坐在了张局长的副驾上，一只手揉搓着已经高高肿起的脸颊，同时转动着还在疼痛的胳膊肘。

“省厅怎么就派你这么个小年轻来？”张局长不满的说道。

“厅里知道您这边不喜欢上面插手，而且这种案子一群人来的人多也没用，还有可能引起本地群众的恐慌，所以就让我先过来协助你们的工作。”小吴解释道。

他说的是实情，那个年代各地警方地方保护意识非常严重，就如同之前那个空降下来的局长最后待不下去一样，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小团体”类似这种大案要案，只要还没有严重到省厅通报的程度，地方上就不希望上面插手。因为在他们看来，上面调人下来就是在插手他们的职责范围，甚至有抢功的嫌疑。毕竟发生这类案件虽然会给地方上的带来巨大的侦办压力，但一旦处理好了那就是一记大功，对于整个参与调查的队伍包括直系领导今后的升迁都大有帮助。

所以地方上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申请省厅的帮助。

有人会说了，连续发生两起强J杀人案影响还不大啊？

说这话的人年纪应该都不大。

1996年距离严打过去也还没几年，严打之前国内很乱，从沿海地带内陆地区各种严重的刑事案件数不胜数。车子开在省级公路上面被抢那是常有的事情，很多地方一入夜就没人敢上街了，很多城乡结合部包括小县城那更是各类犯罪的重灾区，小偷小摸坑蒙拐骗之类的那都不叫事。各地都能隔三差五的听到一些诸如某人被黑社会当街打死，又或者谁谁谁被人抢劫割喉之类的事情发生。虽然其中很多都有以讹传讹的成分在里面，但也足见当时的治安情况有多恶劣。

死了两个人影响当然不小，但说实在的当时就滨海省内哪个县城一年不死几个人的。只不过是因为这起案件当中两名受害者都是女性，死前还被人侵犯了，社会影响比较恶劣，所以省厅才会派一名经验比较丰富的年轻刑警下来协助地方调查。

当时吴师傅，这个时候应该还叫做小吴刚刚调入省城，因为其之前优秀的工作表现，被当时的刑警二大队宋队长考虑接收其进入二大队。这一次的外派实际上就有考核的性质，他在这起案件当中的表现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最终能不能够进入二大队这个省内刑侦口的拳头部门。

从以这起案件作为考核标准这一点上来看，其实二大队那边对于下面县份发生的两起杀人案的重视程度并不是很高。不过这也怪不得二大队的疏忽，根据事后吴师傅的回忆，因为位于沿海地带商业活动频繁而治安方面又比较混乱的关系。当时光抢劫杀人这一项，二大队手上同时要处理好几个案子，其中还有涉及到外商，金额特别巨大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从领导层到二大队本身只能把那些影响更大的案子列为首要办理的案件。化城这种小地方发生的杀人案只能往后稍一稍了。

“你来了怎么不到局里去报道，黑灯瞎火的跑到这鬼地方来干什么，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崩了你，那责任算谁的。”张局长一边开车，一边不满的说道。看得出她确实不太满意上面派人下来协助，在她看来这样的案子她们自己就能搞定，上面派人下来就是对她们的不信任。

“我想先到现场去看看情况，案发时间刚过去不久，我想看看能不能在现场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小吴回答。

“现场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你认为你能发现我们没有发现的线索？”张局长这话说得恨不客气。

小吴苦笑“我只是想亲眼去看一下现场而已……”

“没那个必要！”张局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小吴的话“我们的资料已经准备得很详细了，你回去看资料就行了。”

听张局长这意思，是要小吴老老实实的呆在局里看资料，别出来给他们添乱。

小吴没再说话，但按照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认怂的，否则他就不是后来那个在二大队里独当一面的小吴了。

小吴跟着张局长来到当地的公安局，这是一个比省城里一个普通的派出所大不了多少的地方，整个局里最高的建筑就是张局长办公室所在的那幢二层小楼。整个局里林林总总几十号人，其中倒有一半挤在一楼的大办公室里。

对于小吴的到来，张局长没有形式主义的举办什么欢迎仪式，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她简单的跟办公室里忙碌的同事们说了一声，从那些同事的反馈来看，他们对于小吴的到来也很平淡，似乎隐隐的还有些排斥的意思。

小吴知道，他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服软的意思，而是单刀直入的询问张所长现在案子的调查进度，并且要求查看目前警方已经掌握的资料。

经过林场公安局那段时间的锻炼之后，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事犹豫不决的小民警，而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刑侦警察。他是来协助化城县公安局破案的，至于这里的人对他是什么态度，则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见到这个上面调下来的年轻人在张所长面前也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开口就要看他们辛苦调查来的资料，在场的民警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有的人更是故意在地板上吐上一口浓痰，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张局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她是不喜欢上面派人下来插手她的案子，但那是她个人的喜恶，不影响她对于案件的处理。既然来人要看资料，那就让他看好了。

可就在张局长吩咐手下人去拿案件卷宗的时候，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

“不用麻烦了，案子已经破了。”路队长从后面的审讯室里走出来，大咧咧的说道“犯人已经招了，口供都在这了。”他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供述材料。

小吴注意到，这个队长的手上带有些未干的血迹。

“你来晚了年轻人，下回趁早吧。”路队长对着小吴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