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收笔。
他需要徐英明的身份，是有原因的。
嘉木措大师在苍龙脊镇压蛾神，忽然看到面前出现一封信函，他会怎么想？
第一：这是人类的救援。扎邦的信息传出去了。
第二：这是诡物的计划，想把他引开。
他会怎么做？
他赌不起。
蛾神一旦出世，人类将面临全面崩溃。如果没有确切能取信于他的名字或者物品，他大概率不会动。
所以，他才用了徐英明的名字。
这也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一层保护——在和嘉木措大师交谈的过程中，他会保留饕餮的马甲。
即便如此，他对于对方是否愿意来，也只有三层把握。
写完邀请函，他郑重地封起来。轻轻一弹，顿时，邀请函凭空消失。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他有些坐立不安，反复数次之后，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静心……对方不来很正常，来了是意外之喜……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没有人来，但他并没有离开。
这个决定相当难做，换做他是嘉木措大师，也会在短时间内乱了心。
三个小时……四个小时……当时间到达十二点的时候，他终于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回到现实世界。
就在这时，对面的座位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虚影。
随后飞快凝实，化作一位穿着土黄色僧侣服的老者。
他已经非常苍老了，表面布满皱纹和老年斑。身形黑瘦，脸颊带着一坨高原红。手中轻轻摇着一只转经筒。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者。
然而……坐在对面的李云瀚，却只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在整个餐厅弥漫！
压住心中的狂喜，他知道对方的时间不多，立刻说道：“嘉木措大师，扎邦死了。”
嘉木措缓缓抬起眼皮，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然而，没有回答。
他在犹豫，在分辨，在用所剩不多的精力辨别李云瀚是否值得相信。
如同站在悬崖之侧，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是沉默的冰盾，而李云瀚则要做炽热的长矛，在对方来之前，任何情况他都推测过几次。此刻毫不犹豫地开口：“您好，我叫饕餮，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这是我的唯一性异能王者餐厅，在这里，蛾神不会感觉到你离开过。这里绝对安全！”
他本想说，在这里，哪怕蛾神也不是我的对手。
但想到曾看过的那只如同太阳一般的瞳孔，他明智地闭上了嘴。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有什么需要带出去的消息，我可以帮你。”
“你需要什么东西，我同样可以带进来！”
这些话早就在脑海中过了十几次，他飞快说完，就目光灼灼地看向嘉木措。
这就是他接下来的发展计划——做人类和嘉木措之间的纽带！
就和中间商一样，他赚的是这个信息差的差价！
光诡物那点食材，怎么够薅？
所有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商人级餐厅的“邀请”职能上！
咔擦……咔擦……空气中似乎能听到秒针的转动。两分钟后，嘉木措终于抬起头，沙哑道：“很漂亮的眼睛。”
“和苍龙脊的天空一样纯洁。”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吐字非常清晰。却带着一种浓郁的暮气。
他在燃烧生命困住那个怪物……李云瀚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敬佩的情绪，埋在心中就好。
嘉木措手腕一抖，一枚念珠闪电一般朝李云瀚飞来。随后如同入定一般低下了头。
这个地方太珍贵了，他在抓紧一切机会恢复。
嗡……单单一颗念珠，空气中竟然出现了一道虚影。
李云瀚指头轻轻点击桌面，念珠在他面前骤然停顿。
“您发现了异能，神话种：辛饶米沃。”
“它是古象雄国的创始神，苍龙脊一切生灵的发源地。只要您将异能输入其中，它就可以禁锢您的异能。”
李云瀚死死盯着珠子。
念珠如同黑洞，深邃而诡异，却没有半点攻击的征兆。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他要我将异能输入念珠之中，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我。才会开口。”
没有对话，也没有催促。
这是一场豪赌，对双方都是。
于嘉木措的位置上，他甚至不能判断自己掌握对方阿赖耶之后，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可信与否。
但，这是他唯一的保险。
于李云瀚的角度，一旦输入异能，对方随时可以对他加以禁锢。可以说生死都操纵在对方手中。
但是……
对方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异能，是“借贷”来的。
而且，到了现在，这份异能并不是不可损失的。
阴影之王的戒指加上厄运打击可以形成完美BO，不过，如果没有厄运打击，阴影军团本身就就有强大的杀伤力。
用厄运打击来换取嘉木措的信任，达成嘉木措——他——人类政府之间的通道，他认为是值得的。
两分钟后，嘉木措看到对方银白色面具下方，那露出的半张脸，嘴角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随后，他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到对方真的输入了异能！
珠子是漆黑色的，但现在，上面缓缓出现了一道人影。
片刻后，他轻轻咳了一声，珠子鬼魅一般飞回了他的手中。
他缓缓摩挲着珠子，终于抬起头，郑重地看向李云瀚，第二次开口道：“你不是徐清的孙子。”
“我见过他。”
“没错。”李云瀚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方没有看出来……能一点点相信自己，这是个无比良好的开端。
“但我确实是人类，我可以沟通你和政府，除了我，整个大夏无人可以做到！”
“不仅如此，我甚至还能让你多支撑一会儿。”
嘉木措微微笑了笑。
太久了……从和蛾神对峙以来，他已经太久没有获得过片刻的安宁了。
“你不是神话种。”他平和地看向对方，淡淡道：“但你的异能之强大，已经超过了神话种。”
“我能感觉到，在这里动手，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这并不是你本身的强大，而是一种类似于规则的束缚。”
他双手合十，柔声道：“看来古老的传说是真的……”
“在神话种之上，存在着一些让旧神都畏惧的异能。”
“但这些异能，同样受到某些规则的束缚。”
世界绝对公平的规则么……李云瀚没有插话，他非常想从对方这里知道一些隐秘。
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嘉木措说道：“你很聪明，利用自身的优势，作为我和政府的桥梁……你非常清楚，一旦苍龙脊的信息能传递出去，对整个大夏有多大的帮助。”
李云瀚终于忍不住道：“我确实不想您牺牲。”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嘉木措闭上了眼睛，微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古来圣人……几个有好下场？”
“有私欲，有追求，才是芸芸众生该有的模样。”
他的语速快了起来：“你作为桥梁，政府为了保证桥梁的畅通，会给你不少‘过路费，’而我也不会亏待你，同时还保证了我压制蛾神的时长……一石三鸟，孩子，这长达数年的联系，已经足够你赚得盆满钵冒。”
不要贪心……李云瀚听出了对方告诫的意思。
“你知道什么是旧神吗？”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问道。
戏肉来了……李云瀚神色凝重起来，这，就是他的红利，是嘉木措的“过路费！”
他没有先说出他的要求，而是先说出了信息——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换取“过路”的筹码。
自己没有赌错。
好好运用这座桥，他的崛起指日可待！
他没有开口，嘉木措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目前发现的，一共有五位旧神。”
“沉眠于大夏苍龙脊的，是……”
“无休繁衍之神。”李云瀚接口道：“您的时间足够吗？”
嘉木措睁开了眼睛，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不过没有说什么，点头道：“放心，我有二十分钟时间。”
“它于天启年间降临，而随着它的降临，带来了小冰河时期，同时，在他降临的地点，造成了天启大爆炸。”
李云瀚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绝对的隐秘……天启大爆炸是大夏最后一个汉族封建王朝，首都燕京发生的一场诡异的爆炸。
没有人知道原因，而且……死者全部全身赤裸，不着寸履。
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蛾神降临！
而它带来的小冰河时期，间接导致了这个王朝的覆灭！
“它们每一位的降临时期，最短的都在数百年前，所以，被称为旧神。”
“它们已经不是单纯的诡物了，而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存在……在构成旧神的成分中，有一种……叫做神性。”
“它代表着旧神的某一种性格，或者是某一种欲望。”
“而就在前几天，我能感觉到……无休繁衍之神的某一种欲望……消失了。”
他直视着李云瀚：“孩子，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真的拥有神话种之上的异能。那么……无论如何，你也要获得这份神性！”
他的声音甚至都带着些微颤抖：“什么是神？”
“它们是进化到极致的个体！”
“这种进化是全面的，无论诡物，还是人类，或者树木石头，都有可能形成所谓的神。”
“前提就是……获得一位神的神性！”
“诡物也有成为旧神的方法，但……我不知道。”
这，就是他的“过路费。”
点醒全局，让对面这个神秘莫测的男子，知道自己最终的路在哪里。
而不是和普通异能者一样，只顾着提升自己的异能。
只有比肩神明，才能终结神带来的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