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问:“火锅还吃不吃?”
王沅斩钉截铁地说:“吃饭皇帝大,就算是皇帝要来,饭还是必须要吃的。”而且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那还请公孙美人过来吗?”她继续问。
王沅一不小心就在五人之中拔了头筹,今晚李湛要过来,她再把公孙柔嘉请过来用膳,怎么都觉得有点炫耀的意思了,罢了,她摆摆手,“算了,下次吧!”
黄澄澄的铜炉火锅,中间空心,放置木炭,牛骨熬汤打底,多多搁上辣椒花椒,三盘子五花肉、牛肉、羊肉切得薄薄的,绿油油的萝卜缨子、白菜梗儿等菜蔬。王沅看了看,问道:“怎么少了韭菜与芫荽?”
采青边替她涮菜,边回答:“这两种菜味道大,您还是改天再吃吧!”
也是,吃了这些再怎么漱口都还会有味道了,没有就没有吧,萝卜缨子涮着也蛮好吃的,沾上红油调制好的芝麻酱,与羊肉片一起放进嘴巴,鲜香可口,还能解腻。只是一个人吃火锅到底有些闷,在家时,采青还敢跟她一起坐下来吃火锅,入宫后便谨守宫规,从不越矩。
婕妤配有四个大宫女,除采青之外,另外又来了三个,分别叫做金桂、鼠尾、金珠。另有两个小太监张山与钱丰。王沅觉得他们的名字都挺好的,仍旧是按他们本来的名字叫。
用完晚膳,采青带着宫女们准备好热水,王沅靠在浴桶里,热水滋润着皮肤,浑身都放松下来,金桂拿着两个透明的瓶子走进来,问道:“婕妤,用木樨露还是玫瑰露?”
王沅凑上去闻了闻,木樨就是桂花,香味太过浓厚,她指了玫瑰的,“用这个吧!”
当家人子与当婕妤真是完全不能比了,以前缩在长信宫的那间小屋,哪有现在这么舒服,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让她回去住长信宫那真是不行了。
沐浴过后,浑身再抹上香膏,王沅见鼠尾又拿起一盒子香膏要往她腿上涂抹,连忙曲起腿,“好了,够了,再抹我都能把自己给迷晕了!”
换上衣服后,采青神神秘秘地把其他人都叫出去,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本书来塞到床上,低着头羞答答地说:“这是个潘女史让奴婢交给您的。”
“什么书啊,你脸怎么这么红?”王沅捞起书。
采青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耳朵烧得通红。
王沅莫名其妙地翻开了书,然后“咦——”一声,扔下书,捂住了脸。学习宫廷礼仪的时,有老嬷嬷讲敦伦之道,还给她们看过欢喜佛,众人都是出自良家,哪里好意思看这个,都混了过去,根本就没仔细听。潘女史给给了本书,图文并茂,里面的人物景色画的十分精细,王沅的脸上已经充血了,抬头看看采青,撩起帐子捂着脸,王沅见她的样子,反而笑了。她捏起拳头,给自己鼓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连圣人孔子都说婚嫁之大,怕什么。
于是,她又翻起书来,正看得起劲,忽听外间传报:“陛下驾到!”
李湛大步走进屋子里,王沅连忙将书塞到枕头下面,下床迎驾,“恭迎陛下!”
王沅有些紧张,咽了口水,问道:“陛下,用过晚膳没?”
李湛道:“已经用过了。”声音清朗,听得很舒服。
然后王沅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拿眼睛去看采青,采青福至心灵,道:“奴婢告退。”然后款款退出了房间,把门关好。
王沅心里急得不行,毕竟这是第一次跟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同处一室,采青这个不仗义的家伙!
李湛也在打量王沅,她现在的模样依稀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特别是那对浓黑英气的眉毛,圆圆的小鹿眼。今日张让把侍寝的牌子拿来时,他的目光在那一溜名牌上扫过,目光就落在了王沅的名字上,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子是否还如同小时候一样有趣。
“坐吧。”李湛说。
王沅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只能看见李湛的衣角,她好奇他的面容,偷偷地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正好与李湛的眼神对上,忙不迭地收回眼神,双手交叠,端端正正地坐好。
房门被敲响,小太监在外面说:“陛下,东西已经送过来了。”
李湛说:“端进来吧。”
“诺。”小太监推开门,端着一盘子水灵灵的桃子进来,放下后,又轻轻地退出去。
“吃吧!”
王沅懵了,这是奉旨吃桃子吗?不过大冬天里居然还有这么新鲜的桃子,她抓起一个桃子,啃了一口,毕竟不是季节货,这桃子算不上清甜多汁,带点淡淡的涩味,不过冬天连蔬菜都没有多少吃的情况下,能够吃到桃子也是非常不容易了。王沅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桃子啃完了。
李湛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像个小松鼠,笑道:“跟小时候一点都没变。”
“嗯?”王沅愣住了,抬头看他,一双波光盈盈的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
李湛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咦,都没见你说过话,你以前不是挺爱说话的?”
王沅仔细想了想啊,恍然大悟,原来就是曾经买丰熙楼的蟹粉包子给她吃的那个少年,她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后来还是被父亲发现了,父亲觉得我太胆大了,很快就送我去江都姚家,我外祖家,那边事情多,我就忘了……”
“江都么?”李湛在当皇帝之前,当过几个月的江都王,江都算是他曾经的封地,虽然他一步也没有踏入过。
“江都的风景如何?”李湛问。
一说起熟悉的话题,王沅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外祖母虽然管她和几个表姐妹们很严格,但是对她们很慈爱,带她们去逛“三月三”的庙会,水调江南,粉墙黛瓦乌篷船,还有江都美食,生煎包、红烧狮子头、松鼠桂鱼。
最后王沅问道:“陛下,你现在还斗鸡吗?”
李湛道:“进宫之后就没有玩过了,大将军说玩物丧志。”有昌乐王李成贺的前车之鉴,他是半步都不敢行错,事事听从大将军,自从冯昭仪入宫后,他才敢稍稍放松。
王沅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李湛感叹:“不敢说苦,比起先祖一介白身,揭竿而起,反抗暴虐的前朝,我的这些不算什么。”
当然是啦,而且您算是运气非常好了,王沅在心里说,哀思太子全家都死干净了,李湛运气好,硬是活下来,之后居然还能坐上帝王之位,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呀,当然这话王沅不敢说出来。
王沅遗传到王奉光几分疏朗仗义的性子,与李湛很是谈得来,最后她发现,这位陛下,实在是有些话痨,可能是在朝堂上每天捏着鼻子听着冯熙、公孙敬等人的指挥,见到王沅这个熟人,就开始说起话来。后来,两人还拿出骰子来,猜了几回大小,有输有赢,气氛越来越好。
终于到了深夜,该睡觉的时候了,李湛也不需要人伺候脱衣,自己开始脱衣服,王沅趁着他不注意,飞快地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卷饼状。
李湛也躺了下来,今日本来已经有些劳累,再加上聊了这么久的天,他闭着眼睛打算睡觉了,但是对面女子身上的香味一阵阵袭来,大手一揽,轻轻松松就把王沅从被子里挖出来。
虽然屋子里放着炭盆,很暖和,但是王沅身上还是一抖,鸡皮疙瘩冒出来,她伸手撑住李湛的胸膛,结实的胸肌富有弹性。
王沅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李湛不知什么时候翻出她那本书,正盯着看呢。于是又捂住眼睛,道:“这是潘女史给我的。”
“哦,潘女史管理后宫典籍,难怪会有这样的书,嗯,不错。”李湛把书扔到一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天蒙蒙亮,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王沅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陛下,妾服侍你穿衣。”
李湛笑了,“朕自己来,你再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