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柔嘉看看徽君, 再想想安阳大长公主, 实在没办法想象徽君以后会变成像安阳一样放荡不羁。在她所受的教育中,安阳公主这样的人是个让家族蒙羞, 绝对不是一个好女子。
王沅见她一脸担忧地样子,笑道:“哎, 徽君还小呢,这些事情至少要十年后再说。而且我观陛下, 是喜欢女子有礼仪懂规矩的,不然也不会专门设了鸣凤阁,让公主满六岁后, 去鸣凤阁读书。”
“那就好, ”公孙柔嘉放下心来,“安阳公主那样太过……陛下虽然没有明确表示, 但还是不喜的。”安阳公主的儿子继承了邓侯的爵位, 但是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实权,焉知不是李湛故意的?
王沅想起上次见过的安阳公主小孙子邓恂,道:“她现在老了, 也开始为子孙计划,时常带着孙子进宫, 在陛下面前博博眼缘。”
鼠尾拿着一个小册子走来, 道:“娘娘, 这是张丽妃派人送来过给您审阅的。”
王沅接过来看了看,道:“布匹、药材,嗯, 可以,就按这个来吧。”
“诺。”鼠尾答应下来,拿回册子又出去了。
王沅对公孙柔嘉解释道:“这是二公主与三皇子的份例,真是麻烦,不能同其他人一样。”
“这是为何?”公孙柔嘉问道。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的。陛下怜惜他们年幼丧母,别的皇子公主有母妃的补贴,而他们没有,是以二公主与三皇子的份例比其他皇子公主的多三成。问题就在这里,陛下想在明面上做到公平,于是不从国库走,而是从陛下的私库出这三成。”
公孙柔嘉笑,“这,这有区别吗?”
“是啊,还不都是一样的,”王沅也笑道,“这事儿瞒不住,等几个孩子长大,就该向陛下讨债了。”
李湛襁褓之中,父母身死,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所以他当了父亲后,对几个孩子都很疼爱,每次见到他们都和颜悦色地跟他们说话,孩子们的生辰都是很热闹的办,赏赐很多好东西给他们。
公孙柔嘉问道:“太后抚养四公主,二公主与三皇子难道就给广成君抚养吗?”
冯氏被废后,留下三个无人照顾的孩子,她替亲女徽琰想好了出路,送给樊太后抚养,剩下的徽鸾、李瑜被李湛送给广成君暂时抚养。
广成君是胡端娘之母,胡端娘过世后,李湛荣封了她,让她住在了永宁殿。广成君虽然是李湛乳娘,但毕竟不是亲母,由她抚养李瑜与徽鸾怎么看怎么不合适,也不知道李湛是怎么想的。
王沅道:“陛下暂时是这个意思。”
公孙柔嘉蹙眉道:“广成君虽然不错,但陛下这样做我总觉得不妥。”
王沅笑道:“三皇子倒是个香馍馍,人人都争着想要,毕竟是白得一个儿子嘛,至于东莱公主,她是陛下的心肝宝贝,不知谁养得起?”
不过王沅猜想,估计是人人恨不得避而远之吧,而且二公主现在五岁了,已经是记事的年纪,再接手的人就不像冯皇后那么容易了。
采青突然捂嘴笑起来,王沅问她笑什么,她说:“按照民间的说法是,东莱公主一连克了两任皇后,这命是极硬的。”
王沅忍不住大笑道:“哈哈,也是啊。”徽鸾那脾气估计只有李湛与皇后才能制住她,其他人养着她完全给自己找不自在。
公孙柔嘉急了,“沅儿,这种事情还是少提。”
王沅好不容易忍住笑道:“好好,我不说了。”
四月的天,阳光正好,徽君早已经扔了鸠车,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跟小白玩得欢快,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她的欢呼声。
公孙柔嘉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道:“沅儿,陛下正值盛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最晚不会超过三年,这宫里一定会重新立后,也许是从宫外聘一个进来,还有可能是从现有的后宫嫔妃中出,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后者。”
王沅颔首,“我也是这样想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依照陛下的性子,很念旧,愿意照拂旧人,从咱们这些旧人中立皇后的可能性大。不过事无绝对,陛下当然也有可能迎立新人。”
公孙柔嘉道:“三皇子年纪太小,而广成君年纪大了,绝无精力长期照看两个孩子,陛下必定会为他们选择养母。”
“我都知道,陛下亲政,再无冯大将军一样的权臣制约他,所以选择谁成为皇后完全可以凭着陛下的心意。柔嘉,你进宫多年无子,我生下徽君之后也再没有动静,这对于我们是机会,不管是你或者是我,三皇子与皇后之位,至少要有一样能够抓在手中。”王沅郑重其事地说。
公孙柔嘉也是同样的想法,李湛后宫嫔妃不算多,她们的机会很大,总要争一争,让自己的以后更好过些。
两人心领神会,就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王沅道:“柔嘉,冯真人不日将启程去昭台殿,我与你去送她一程吧。”
“应当的,”公孙柔嘉叹息,“我与她自小认识,她是钟灵毓秀般的女子,从小就喜欢读老庄,现在入了道门,希望她能找到真正的静心之处吧。”
采青与粟米对视一样,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地神色,粟米小心地开口说:“修容、惠妃娘娘,奴婢多嘴说一句,冯真人娘家犯谋逆大罪,这去给她送行,旁人肯定要风言风语说些闲话。”
公孙柔嘉脸色严肃起来,正色道:“粟米,冯氏并不是罪人,别人要说闲话就随她们去吧。”
粟米惴惴道:“奴婢知道了。”
王沅则说:“陛下不因冯氏之事牵连冯大将军,我们去为冯氏送行没事的,不必担心。”
到了冯清芬出宫的那一日,王沅与公孙柔嘉去了城门为她送行。冯清芬的行装很简单,一辆二轮马车,一个赶车人,四名侍卫护送,只有一个兰草还陪在她身边。她粉黛不施,身着布衣,挽着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银钗,与往日装扮的富丽堂皇的皇后仿佛是两个人似的,只有那坦然的神色,挺直的脊背才能让人将她与皇后联系起来。
冯清芬微微笑道:“想不到我离开,竟是你们二人过来送我。”
公孙柔嘉道:“我与沅儿准备了一些干粮与果子,你带着路上吃,我知道你不缺,但这是我们的心意。”
王沅点头道:“是啊,你多多保重,就算是为了四公主也须爱惜自己,或许他日还有母女团聚的一天。”
她对于冯氏并无恶感,冯氏为后期间,温良恭俭,对待嫔妃公正宽和,从不仰仗家世与地位欺辱他人。如今失势,她也不自怨自艾,王沅对她的为人还是很敬佩的。
冯清芬道:“承你吉言,我也盼望着有朝一日能与琰儿团聚。”
她向王沅与公孙柔嘉躬身下拜,两人连忙扶起她,“不可如此!”
冯清芬恳切地说道:“你们二人值得清芬一拜,昔日我冯家富贵时,趋炎附势的人何其多,到了如今,只有你们过来相送,这份情义清芬永远铭记在心,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厚颜请求你们。”
公孙柔嘉道:“什么事情?”
冯清芬道:“我的女儿徽琰,我已将她托付给太后照顾,日后她若是遇到困难,还请你们二人照拂一二,清芬感激不尽。”
王沅与公孙柔嘉答应下来。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冯清芬又给两人行了礼,道:“我这就去了,两位请回去吧。”
兰草扶着她上了马车,车夫扬鞭起驾,卷起一阵尘土,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只剩下来一个小黑点。
公孙柔嘉道:“沅儿,我们回去吧。”
王沅点点头,与她携手回宫,回宫路上,她有些茫然,道:“柔嘉,昔日权倾一时的冯家就这么烟消云散,真让人不敢置信,富贵权势到头来都是一场空,那人活在世上是图什么呢?”
公孙柔嘉感叹道:“都是一场空,可有几个人能看够,淡然处之。咱们不要想得太远,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你我至交好友,我们能看着徽君长大成婚,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孩子,或者可以做别的事情,对不对?”
王沅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你说的对,就算到头来都是一场空,那也要让自己过得更好。”
公孙柔嘉笑道:“或许有一日冯氏还会回来呢,人生的机遇谁也说不准的。”
王沅回到明光殿,就看着李湛与徽君在院子里跟小白玩。李湛拿着一块猪骨头去逗弄小白,小白一跳一跳的,时而还能站着两只腿走几步路,徽君在旁边哇哇大叫:“小白,撑住,再多走两步!”
李湛将骨头扔给小白,也很兴奋地说:“小白,撑住!”他满脸都是笑容,像个孩子那么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